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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0月, 2023的文章

說出來才是真心話——《我的女神室友斗娜》

  故事以大學生男主角李元峻(梁世宗飾)的視角展開,長期通勤上學的疲憊累積,讓元峻下定決心搬進學校附近的合租公寓,因此邂逅了女主角李斗娜(秀智飾),斗娜是當紅的女子偶像團體「甜夢」成員之一,但不知何故暫停活動蝸居於此,元峻因穿著好友贈送的「甜夢」周邊商品入住,被斗娜誤會為「私生飯」(喜歡刺探藝人私生活的歌迷);而斗娜的二手菸也讓元峻被家長誤會,進而丟了高薪的家教飯碗。雙方即在對對方不甚喜愛的前提下繼續合租生活,在後續的故事發展中漸漸重新認識彼此,奠基劇情張力。   傻氣男孩愛上女神的劇情不具新意,然而九集的篇幅裡並沒有老套的陰錯陽差或是隱忍委屈須由第三方來牽線的橋段,男女主角的互動總是直球對決。其中一段情節「甜夢」在沒有斗娜的情況下發表新專輯,斗娜邀約元峻回老家遊玩散心,原以為兩人的情感會順利向前推進,不想隔天斗娜曾經愛慕的經紀公司理事開車來將斗娜帶回,而斗娜徑直上了車,留下獨自心碎的元峻。   我喜歡兩人回到首爾之後的責問,元峻略微顫抖地問:「為什麼那樣做?」斗娜一副故作輕鬆的姿態回道:「我懂得不多,總是很晚才發現、自己內心想要的是什麼,只有當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才曉得,然後我就覺得很後悔,所以現在我也快瘋了,你難道就不能稍微體諒我一下嗎?」委屈的元峻終於不再隱忍,全盤托出:「妳真是亂七八糟妳知道嗎?妳自私自利又情緒不穩,總是若無其事的傷害我,我覺得很冤枉,每次都是妳先來招惹我的,現在又留下我一個人,為了想得到妳的心而瘋狂,所以向我道歉吧,說妳喜歡我,說妳喜歡的不是那個人、是我!」強烈而直接的話語觸及斗娜的真心,一句真切的「我愛你」得來不易。   然而好景不常,斗娜的偶像身份和巨額違約金都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元峻受到經紀公司理事的影響自覺不能成為抖娜的絆腳石,提出分手。委屈的斗娜指責道:「是你先放手的,是你不遵守承諾,是你因為沒有自信而逃避,是你拋棄了我,就跟那些人一樣。」說完轉身離開,月台上,儘管斗娜頻頻回首,期待的身影始終沒有追來。   四年後,斗娜事業愈發成功,元峻服完兵役正在努力備考公務員,曾經的合宿公寓已四散,然室友們的聚會仍成為了兩人重逢的契機。斗娜一夜未眠主動找上元峻,講述過往自己如何因為元峻才重拾生活的力量,但元峻依舊退縮「現在跟當時不一樣了」,斗娜順勢說道:「沒錯,是不一樣,我對現在的自己非常滿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滿意,不覺得孤獨也不覺得痛苦,睡得好...

活過才知道——《午夜圖書館》

  諾拉・席德落入了生與死的縫隙。《午夜圖書館》以奇幻的想像賦形這個亦生亦死也非生非死的矛盾時空,中陰界是變形的門檻,閾限固然極為危險,卻也同時具有無限可能。如果你此刻遭遇生活的變故、巨大的不幸,感到所有的或大或小的不如人意,懊喪與失意將人滅頂,回溯的想像篡改記憶,而唯一真實擁有的此刻與搖搖欲墜的過去之間發生斷裂,你不知道自己在人生的何處,或生活有什麼意義,那麼不妨隨著諾拉走進午夜圖書館吧。   諾拉的生活是一種沉重但並不少見的型態的縮影:幾乎喘不過氣,日日東忙西忙,卻更常感到對自我與生活不甚滿意,被夾在「沒有選擇」之間的裂縫,沒有真正完成與任何追求自我價值或意義有關的事——那些放棄、取捨、犧牲、錯失的種種,變成碩大又笨重的懊悔與苦惱,自我恍若吞噬所有一切(包括光與其象徵)的黑洞本身。於是她在「現在」懊悔「過去」,在恐懼與挫敗底下舉棋不定、渾渾噩噩,致使「未來」不曾真正到來。   理想的生活是失落的傳說。社群影音所剪輯的幸福快樂,是比以往更純、更鮮明、也更讓人無法抗拒的套路,下拉式的動態在虛擬的世界裡自我複製、無限開展,成為堅不可摧的流行神話。午夜圖書館架上的所有書籍都是不同的或好或壞的人生,這個淺顯易懂的故事是另一種滋味的心靈雞湯,那是其他秘密花園的著色本,不同宗教的秘儀,占星、塔羅與人類圖在香氛與精油裡命運交織所醞釀的一盅盅的身心靈良藥之外,因同感諾拉的視角而可能比較容易滲入心靈的反思:總是無法盡善盡美,以期達到所謂的「成功人生」,才是最尋常的一般處境。   觀景窗外總有被剪裁掉的雜草叢生或管線凌亂,試著移開視線,敞開觀看一幅全景畫面,接受所有的已經與必然,學習欣賞微小的生命所能佔據的一條軌道所釋放的體貼與善意,儘管它確實滄海一粟。這也是為什麼諾拉的想像會是一座圖書館,由愛爾姆女士為她導覽其他選擇的可能,因為那曾是她的生命裡極度的痛苦與深刻的安慰同時發生的記憶的銘刻。善待自我並善待他人,是漫長而隨時要重新開始的練習,先從握住現在開始吧,現在會變成過去的一部分,也是每一個有可能的未來的起點。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Readmoo讀墨電子書)

以暴制暴也換不回的舞動身影——《芭蕾復仇曲》

  《芭蕾復仇曲》的故事線非常簡單——為死去的芭蕾舞者復仇。開場的畫面敘事流暢,捆裝的現金支付、面對暴力的臨危不亂、和武打的精準動作,揭露了女主角玉珠(全鐘瑞飾)特殊的行業與生活習慣。而這樣一個理應冷酷的角色,卻有一個重要的羈絆——芭蕾舞者敏熙(朴有琳飾)。   悲傷的是,我們是藉由敏熙的死亡才認識這一切,而玉珠也無法再幫敏熙做什麼,除了芭蕾鞋盒裡的那張紙條——「請幫我報仇,我就是覺得妳一定能做到」。   狩獵啟動:尋找仇家——崔專家(金志勛飾)的過程非常順利,玉珠的背景解釋了一切。在崔專家的房間裡除了大量的性愛道具之外,抽屜拉開,是一整面排放整齊、分類精確的隨身碟:牙套藥劑師、漁網頸鏈、天安市護士、肚臍環、日本混血兒、高中生、鋼琴家、模特兒⋯⋯和芭蕾舞者。透過影片我們不難想像敏熙生前遭遇了什麼,迷姦、性暴力、虐待、威脅⋯⋯,玉珠看著影片呼吸急促,微微抖動,而眼神很確切——死刑定讞。   打鬥的過程很過癮,儘管崔專家矯捷的身手為復仇過程增添一些緊張和懸念,卻讓玉珠直搗黃龍掀了犯罪組織據點,滿足觀眾期待的大場面。幽默的是就連男主角崔專家都敬畏三分的黑幫大佬,故作鎮定地想和玉珠談話,卻直接被一槍斃命,簡直大快人心。   結尾的安排很好,玉珠拿出了噴火器,當初買槍枝時賣槍的老奶奶問:「妳要用槍做什麼?」玉珠回答:「只是⋯⋯像狩獵那樣⋯⋯」老奶奶拿出了一組原用來處理黃蜂窩的噴火器,在曠野中示範,熊熊烈火橫向噴出,像極了狩獵的火龍。玉珠背著噴火器步步逼向崔專家,將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崔專家第一次露出如此害怕的神色:「妳現在太小題大作了,妳根本沒有理由做到這種程度,妳現在這是反應過度。」玉珠答道:「可能是吧。你大概從沒想過事情會演變至此,以為我們是好得手的獵物。」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認錯、懺悔、金錢補償,大喊著「我應該罪不致死啊!」玉珠無動於衷。崔專家嘗試最後的反擊,依舊只能羞辱女性:「她真的是芭蕾舞者嗎?我以為她一定是在說謊,沒見過這麼胖的芭蕾舞者。」「妳現在把我殺了的話,我在地獄也會繼續折磨那個賤人。」——沒有教化的可能性。玉珠臉上滿溢痛苦,然而下一秒,痛苦收束為決心:「試試看吧!下地獄我也會一路追殺你。」火光四射,狩獵完成。   火光映照的海面,恰如那天明媚的陽光,玉珠想起敏熙如此喜歡大海,敏熙說:「我下輩子要當一條魚。我現在跳芭蕾只是因為我無法變成魚。」生命中的珍貴片...

《骨肉的總和》:獻出一切才能留住所有

  電影《骨肉的總和》,敘事始於主角梅倫的父親終於離開了再度闖禍的女兒梅倫。青少女的聚會當時,梅倫與朋友躺在茶几玻璃桌底下懶散地談心、互動親密,梅倫情不自禁吸吮對方的手指,觀眾隔著玻璃的觀看像是目睹情慾具有張力的邊界。食與色的驅動,又難以辨別食色二者的區別,梅倫閉著眼啃嚙,繼而吞食了手指的表面皮膚,那從她口裡抽出的血淋淋的手指、驚愕不已的朋友,畫面如此驚悚,享用慾望的梅倫卻顯得那麼樣的天真。泰勒・羅素(Taylor Russell)所飾演的梅倫,完美演活了既青澀又執拗的形象。   原來梅倫的門之所以要從外面上鎖,為的是保護世界不受她傷害。同類相食脫離世俗常軌,慾望前面還有邊界,因而得以被指認,這是最基礎的人性與獸性的對立,日常必須依附邊界才能確保穩定,也圈出了人性的範圍。梅倫踏上了旅程,梅倫的食人的渴望原來承繼自她的母親,梅倫的母親早已離開家庭、離開社會,後來梅倫才知道,母親將這衝動囚禁精神病院。母親身上留有衝突與遏止的痕跡,也是社會習以極端手段隔絕或排除不受馴化的慾望以確立規範的暗喻。   旅途一開始梅倫在公車站遇到蘇利,蘇利像是一位入門導師。極有耐性的引領梅倫探索,梅倫循著氣味慢慢走上樓梯,彷彿是動物直覺的啟蒙。食人者彼此吸引,像是合法世界背面的暗巷與密道的耳語,食人者之間也有一套運作的階層體系。蘇利是食腐者,腐物本是一種殘餘,這些或老或病的身體,像是社會運作脫落的剩餘物,而撿拾渣滓的覓食方式,也使得蘇利傳出貪婪的氣息。   食人屬於獸性的一方,食人者也不是不知道這是禁忌,然而正是因為禁忌生成了違反的慾望,反常的事物成為了誘惑的來源。若將世界翻轉過來,接受這套獵人的層級,蘇利因自居卑劣而過份貪求,食人者之中卻也有藉刻意獵食來自抬身價的獵奇人士,以踰越禁忌為樂。提摩西・夏勒梅(Timothée Chalamet)飾演李,李同為食人一族,則是將食人一事尋常看待。李有鮮豔的髮色與衣著,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對應世界,似乎是完全接納了本能,然而這看似玩世不恭的靈活態度,卻是始自將弒父的痛楚與歡愉完全承擔,將骨頭與所有的一切完全納入自身而來的創造。   存續與飲食緊密相連,李的「骨肉的總和」(食盡一切),顯露了禁忌的誕生涉及文化的開展與要求的事實。不論是一個民族的食性,或是祈禱祝禳的各種表現,諸多聖化的儀式顯示飲食不僅是身體的需求,更具有精神意義。儀式化的飲食表明吃進身體的...

愛是一種決心——《夏洛特王后:柏捷頓家族前傳》

  如其名,《夏洛特王后:柏捷頓家族前傳》為柏捷頓家族影集系列的開展,原本對續集不甚期待(第二季令人失望),沒想到前傳硬是開出了比前兩季更為開闊的格局與故事高度。相較於第一季彷彿古裝版的《花邊教主》,充滿交錯的愛情線、探詢八卦來源的抽絲剝繭引人入勝;第二季狗尾續貂;第三季前傳聚焦夏洛特王后的故事,尤其著眼於史料上不可能被記載的女性內心曲折,如劇中台詞:「我們是不為人知的故事」,正因不為人知,其中的皺褶更值得延展探索。   劇集的張力主要由三位女性開展,分別是女主角夏洛特王后、丹柏莉夫人與皇太后(喬治三世的母親)。時間線從夏洛特王后千里迢迢赴王室婚約(1761)開展,與五十多年後(1817)王室再度面臨繼承人問題兩相對照,錯落地推進劇情。   故事中的女性都碰上十分巨大,難以突破的困境:如夏洛特對於非自願的王后身份想逃跑而不得、與丈夫喬治一開始不聞不問到後來疾病真相的揭發都令她難以消化;丹柏莉夫人因為自己的「膚色」和王后相近,得到「夫人」的尊位,然而不僅上流社會並不買帳,自己的先生丹柏莉大人更全然否定女性的思考與獨立能力,丹柏莉夫人腹背受敵,卻要為自己與家族爭得一席之地;最後是看似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一開始總扮演壓迫與控制的角色,然孤兒寡母的艱辛處境與捍衛兒子喬治的決心,讓這一位母親/太后,有了多重的面貌。三位女性之間有壓迫、有利用、有控制、有感謝、有競爭,更有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互為彼此可敬的對手,是這部戲最動人之處。   「必須讓他們服氣」可說是三位女性共同的追求,王后與太后需鞏固王室的地位,除了子嗣,也需要確保國王在議會前萬無一失的發言,丹柏莉夫人渴望上流社會的認同與家族榮耀的延續,現代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權益是當時她們拚盡全力往前的一小步。   這種激盪的力量奠基一切的可能,如劇集後期最動人的——王后對國王的堅定不移,並非單靠男女情愛可撐起。當夏洛特喪氣時,女性的鼓勵化為勇氣,「愛是一種決心:你要愛,用力去愛,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你會迷失。」愛的驅動力並非只是愛情,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信念與勇往直前的決心。原本針鋒相對的皇太后主動坦白自己曾遭受過的暴力:「妳不能放棄,掩蓋你的瘀青,忍氣吞聲,別讓自己的命運失控。」痛苦的傷疤被掩蓋並非因為是合理的對待,而是當你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一切的痛苦與歡笑都只會被化為一種力量——前進。前進需要決心,夏洛特王后的決心來自自己,更來自同...

《葬送的芙莉蓮》:精靈的餘生

  精靈、矮人、僧侶與勇者,討伐魔王的遠征隊,題名《葬送的芙莉蓮》,乍看之下有些令人疑惑,或以為又是一英雄旅途的成長故事,但當我打開這故事,隨即為它的敘事方式所吸引。   故事一開始,冒險就已告終,接著都是餘生。   駕馭魔法的芙莉蓮有精靈的顯著尖長耳,戴著維京盔帽、留著長鬍的戰士矮人艾冉冷靜寡言,而酒肉僧侶海塔與有點自戀的勇者欣梅爾都是人類。討伐魔王的冒險結束於慶功宴,五十年一現的流星畫過夜空,也成為了日後再見的約定,回到人間之後眾人都有各自的世俗生活要追尋。   精靈是美麗的生命,《魔戒》裡讓人悲傷的鏡頭不外是那些自帶光芒彷彿永恆的精靈被殺死的一刻。《葬送的芙莉蓮》精靈的設定,生命則似乎可長達千年,相對人類也確實是幾乎永恆的存在了。然而,生命若漫長不盡,即使是十年的冒險也將只是長長的人生之中微小的一個註腳,本該如此——直到芙莉蓮看似冷漠的臉龐漸漸有了動靜,她在勇者欣梅爾的葬禮後低著頭淚如雨下,後悔自己對他瞭解得還不夠。   初見欣梅爾,他是很典型的勇者,擁有明亮的氣質。一頭藍色的短髮,瀟灑的裝束,他非常在乎村民們為了感謝遠征隊的貢獻所打造的雕像,認真的調整自己該怎麼擺姿勢。我不由得留意到他臉頰上的那顆痣,它應是英雄俊美的臉上的瑕疵,但它彷彿又是人類脆弱靈魂的暗示。很快的,我們隨著五十年之約再見欣梅爾,他已是一位矮小又禿頭的老人,實在難以相信英雄也會老去,而《葬送的芙莉蓮》就這樣呈現了,勇者與過去的形象唯一的關聯徒留臉上淚痣。但我們知道英雄旅程終會回歸原點,時間是一個圓。   芙莉蓮的興趣是收集魔法,欣梅爾死去之後,她仍繼續遊蕩。魔法可以收集,這是一件奇妙的事,讓魔法有物質的小道具般的特性,有些魔法甚至看似無用,好比把葡萄變酸,或徹底清除銅像銅鏽的魔法,不過,這「無用」是以人間的功利速效來評價。當時間的感受不同,魔法便成了掛念他人的另一種紀念品,隨著故事遞進,我們得知艾冉喜歡吃很酸的葡萄;而以徹底清除銅像銅鏽的魔法整頓完某個小鎮裡欣梅爾的銅像,芙莉蓮也為他編織了花圈,就像過去的旅途上,欣梅爾曾經為芙莉蓮做的事。   喪禮後芙莉蓮的淚水是她的生命的轉折,也是故事節奏的劇烈改變。其後,將以欣梅爾的逝世作為敘事的起點來紀年,時光永遠凝結在標幟意義的事件之上,再以餘生踏溯。走上一趟逆向的旅程,重回細節,一路拾掇生命那些極微小的時光。日常生活仍然是極其平凡的,但某些吉光片羽...

難以觸及的終點線——《關鍵少數》的追尋

  《關鍵少數》講述一九六〇年代美蘇太空競賽時期,三位非裔女性凱薩琳、桃樂絲、瑪麗在NASA的計算相關工作。種族與性別的框架如影隨形,隔著螢幕都令人感到喘不過氣,歧視散布在生活中的所有細節,職等、薪水、廁所、座位、書本、甚至一壺咖啡,都是劃分。得知數學天才凱薩琳每次需耗費四十分鐘以上來回洗手間,衍生的經典片段:計劃主管憤怒地拿著鐵鎚敲爛「Colored Ladies Room」的指示牌,宣示NASA的廁所再也沒有分別,大家的尿液顏色都是一樣的——看似大快人心,然而現實總令人絕望:打破隔閡的必須是白人男性,否則無效(我們必須永遠等待這樣的救贖者?),而出了NASA大門,還是區分。   其中一個片段擁有數學、物理雙學位的瑪麗欲申請工程師一職,然而照著章程申請的文件卻在最後被退件,理由是她不符合新增條款需上進階課程(當時只有白人學校有開設)的條件,沮喪又氣憤的瑪麗說道:「Every time we get a chance to get ahead they move the finish line. Every time.」不斷被延長的終點線,不只發生在瑪麗的工程師職位上,更展露在非裔女性的方方面面。   儘管與劇中背景相差六十年,我們仍然在追尋那條終點線,身為女性,我有時感到絕望。尤其在劇中主角們用盡全力展現自己不凡的實力和精神,終於獲得主管的認可與賞識,白人女主管試圖釋出善意:「桃樂絲,雖然妳可能會這樣想,但我對妳們沒有偏見。」「我知道,我知道妳可能這樣以為。」這種「我們不是歧視,但⋯⋯。」的言論至今仍散佈於現代社會,我們真的前進了嗎?遠遠不夠。   儘管前路漫漫,三位女性的眼神依舊打動了我,被嘲笑的薛西弗斯也罷,推著石頭,我們繼續向前走。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Disney+)

女性的溫柔與勇敢:英劇《紳士傑克》

  安妮・李斯特的二十幾本日記裡,以密碼寫成的約有六分之一。將日記解密,剪裁與編織;以那著名的人像畫做為靈感設計舞台上的服裝,我們有了影集《紳士傑克》,一齣節奏流暢的英劇。   影集的宣傳畫報是說好故事的重要環節。主角安妮・李斯特在中央靠右的位置,而她的情人安沃克小姐只以側臉入鏡三分之一。影集讓李斯特從眾人之口誕生,直到她駕著馬車衝進畫面——她為了解決危機才這麼做,強烈形塑她的性格,也暗示我們得先真正認識一個人才能有公允的評價。風流韻事藏在必須抽絲剝繭的日記裡,而身為觀眾的我們確實是在窺探,李斯特時不時會打破第四面牆,一眼對上我們,坦率吐露她的內心。觀眾們想一窺兩百年前第一位將「我只愛女人」的女同志私事形諸筆墨的李斯特她的秘密生活,然而富有神秘感的書中人卻以這主動之舉,顛覆了看與被看的相對位置,於是乎這確實是個表演:從她的穿著到她的生活,立領與高帽、修長的衣袖與下緣的裙擺,確保她到哪裡都鶴立雞群,也成了當時小鎮居民的視線中心。   性別是表演,階級身份也操作一套文化符號,李斯特以言行舉止展演「紳士」。李斯特的紳士舉止有時表現在細膩的察顏觀色,支開不受歡迎的與會者以期讓淑女自在。有時表現在堅定的態度,像是談話完畢之際,李斯特會搖鈴喚家僕送客,常是在搖了鈴後續問來客:還有事嗎?表明她是希比頓宅邸的主人,也由她全權掌控節奏。她經常走路,步速極快,不怕顛簸也不懼障礙,眾人視為畏途的煤礦生意,她做了功課,慧眼信賴專業,身體力行甚至鑽進了礦底坑道。「我賭了一把,我不應該那麼做,但不偶爾冒點險,怎麼叫做活著?」即使到了最後,她的信念也不因面臨失敗而動搖。每一個階級都存在女性的困境,但身為中上層社會的繼承人,她勤於學習與爭取機會,做到對佃農的保護與照顧承諾,盡量保持公平。被黑函中傷,被埋伏者毆傷,她把信件燒毀,自己把傷口理好;一如她仍出席了前情人的婚禮,儘管神父的頌辭讓她神傷,她仍寬和的在告別時祝福對方幸福。她的紳士氣質,透過合適的衣著與配件,與待人的應對進退來塑造定義。   女性的身份是最大的困難。上層社會的資本與名望看似使某些女性的困境得到了緩解,卻也在其他情況更諷刺的暴露出來。該要溫柔還是勇敢,變成了一個問題。李斯特參與公共事務或經營莊園時必須要更堅定面對挑戰,不讓生意場上的對手以為她軟弱,如此才能捍衛自身;曾經發生過的傷害讓沃克精神耗弱,一度以為錯在自己也只能委屈求全以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