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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2月, 2024的文章

把一個「生」的故事好好說完——余華《活著》

  在鄉間的田埂上,到處都是賣力生活的影子,每個影子都有說不完的故事,我們透過蒐集民間歌謠者的視角,開啟對他們的認識。然而最重要的,依舊需要從主角——福貴的口中娓娓道來,第一人稱的敘事角度長出自己的血肉。   福貴初登場是與一頭老牛一起,筋疲力盡的老牛低頭佇立,老人吆喝著:「二喜、有慶不要偷懶;家珍、鳳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外來者好奇地詢問,一頭老牛究竟有多少姓名?老人神秘兮兮地說,只有一個名字,和我一樣叫福貴,「我怕牠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出幾個名字去騙牠,牠聽到還有別的牛也在耕田,就不會不高興,耕田也就起勁啦。」老牛與老人同為福貴,映照彼此的生命處境,必須假想這些名字的主人還在,生命才能活得起勁。   福貴的生命看似一路向下,原為地主人家的大少爺,吃喝嫖賭無一不通,也在賭桌上散盡家財,而後開始腳踏實地耕田討生活,卻又遇到戰爭捉丁、人民公社、紅衛兵批鬥等種種時代的考驗,而生活中小人物的凋亡更是突如其來甚至荒謬難以言喻,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彼此參差編織了福貴的一生。   閱讀的過程十分流暢,我們跟著福貴年老的眼光回望,一生宛如一部佈景愈來愈破碎的短片,最後只剩叫福貴的一人一牛。讀到此處不禁會想,「活著」的意義為何?像福貴這樣一生不斷下墜不斷失去,到底有什麼意義甚至價值?然而生活的意義或許不只有痛苦的比較,這些細密破碎的日常都是真實,那些形而上、概括一生的結論並非人生的唯一。余華示範了一部誠懇的小說,不炫技、不說教,只是「活著」的故事。而或許從福貴的身上,我們也能學習檢視自己的面貌,好好演繹屬於自己的「活著」。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由季竺怡提供)

菲利普・狄克《尤比克UBIK》操控現實的技術——請依指示服用!

  《尤比克UBIK》是一本太奇怪的小說。葛倫・朗西特所率領的反超能事務所,對抗的是雷蒙・霍利斯超能組織的團隊。簡而言之,這是個二元論的世界,總有兩股力量對應與拉扯,有讀心術或擁有預知能力者,宇宙就會自然生成反讀心與反預知的特異人士。不管是在現實,還是中陰,在一九九二年,或是倒退到一九三九年,有藉由吞噬他者而不斷擴張自我的裘瑞・米勒,就有在關鍵時刻馳援的艾拉.海德.朗西特。但這裡沒有什麼英雄,關鍵人物喬.奇普就是位把生活過得一團糟而經常行將破產的平凡傢伙。   一九九二年的世界(小說出版於一九六九年),有飛天計程車,也到月亮與火星上殖民;沒有「真正的」東西,生活裡盡是替代性的食物與替代性的材料,人們的穿著則是各種風格與時代的混搭,現在讀來真是表述了流行的時間感:既前衛又融織復古的情懷。自動機器管理一切,什麼都要付費,即使是自己的家裡的咖啡機、冰箱、浴室,甚至必須投五分錢才能打開家的大門。最獨特的設定是死者在一定程度的狀況下還沒死透,存放「此生摯愛半活賓館」這類機構,運用冷凍艙與大腦探測擴大器技術保存死者處於中陰,讓生者還得以「喚醒」死者晤會——人的記憶與情感濃縮成了一股信號——不生不死的狀態。   因此,時間感跟現實之間的關聯與辯證極為迷人。時光的倒退並不是回到過去,而是所有的事物上都堆疊著時間,彷彿在某個不容質疑的架構之上,刷上了一層又一層油漆。小人物的身體與精神之間的緊繃,體驗為一寸寸的死亡「發作」,質量與熱度脫落而感受身體之重,在渴望孤獨散逸的無名衝動之下艱難地以理智在搶救的時間裡尋找真相。彷彿世界「解理」卻非崩解。每一個人依據自己的存在狀態,活在沿著結晶方向破裂的光滑解理面觀看現實,那麼每一個現實都必須是暫時凝固,卻又在想像/影像的震動裡流動不已。   科幻,推理,資本主義擴張世界的企業鬥爭與陰謀,寂寞的大叔的無望愛情(或慾望),乃至於靈魂的救贖,總之,盡可以把所有的解釋都兜過來。我喜歡菲利普・狄克所寫的結局,小說的世界形成了一個圓,卻沒有輕鬆的答案,那枚硬幣開啟了多重現實的入口。尤比克,UBIK(諧音Ubiquity,指「無處不在」)是多種商品,有多種型態,多種用途,總而言之——專治存在焦慮。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由傅淑萍提供)

飢餓,飢餓,飢餓。——《秧歌》

  這本小說不同以往大眾對張愛玲「華麗而蒼涼」的印象,褪去所有華麗的外衣,描寫一個非常樸實、自然卻最殘忍的故事。故事聚焦在一個小小的農村,農民經過「解放」以後並沒有過上好生活,依然每日辛勞卻食不果腹。   小說中不時流露出濃濃的飢餓感,稀到不能再稀的稀飯(米湯)夾雜一寸長的青草就是一餐,但特殊的政治氛圍讓人無法捅破那層窗戶紙,頌揚的語言繼續、上繳的米糧繼續、農民的苦難繼續,造就了最後的悲劇。   情節上的重大轉折也都與稀飯相關,煮得濃稠、煮得稀薄都是罪,非常簡單的描寫反而扣住了人物最幽微的內心擺盪,生存的本能與人情的拉扯讓一切有了衝突,而那些惶惑、無助甚至卑瑣是衣食無虞的我們難以想像,卻真實存在的苦痛。   悲劇已定,放在樹上的棉襖與不告而別,所有的情感凝聚在對妻子腳踝的最後一握,是主角金根笨拙的愛;同時我也理解妹妹金花,未來在婆家的路千難萬難,那口沒在金根家吃到的飽飯,呼應了妹妹的選擇。無論如何,那些真切的情感在巨大的生存威脅下也只是這麼一瞬,也或許,這樣的偷生就是活著的全部了。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由季竺怡提供)

無數故事所組成的人生——小說集《呼吸》

  若你心情低落,對於累積至今的選擇所堆疊的生活狀態感到疲倦或疑惑,暫時無法忍耐長篇巨構,想讀點什麼有力的東西幫助你換個思考模式,那就讀姜峯楠的中短篇小說集《呼吸》吧!每一篇都有令人眼睛發亮、讚嘆的巧思,敘事手法豐富,以誠懇口吻娓娓道來角色經歷,要旨善良而振奮人心,引人思考卻不強說道理,以好故事帶出生命哲學的討論。   穿梭時空、人機概念對應的科幻小說操作裡,究竟有沒有「自由意志」是個大哉問,在《呼吸》所收錄的每一篇短篇小說都能看見問題與嘗試回答的軌跡。〈大寂靜〉將鸚鵡與人類並舉,以「aspiration」一詞指向的印象,推敲歧義尤其帶來趣味,藉由連結面對不可能情境仍常懷的「熱望」與也是吁氣之聲所延伸的「言說」之間的關聯性,或也潛藏了作者積極想要以故事傳達意義的渴望。   每一篇我都很喜歡,但是在這裡拿兩個時空框架完全不同的故事稍加對照。《商人與煉金術師之門》與《焦慮是因為自由令人眼花撩亂》,前者以塊狀宇宙架構,後者則是平行宇宙的極度差異與分化,看似截然不同,都蘊藏著世界如何變化最終涉及的都是人的決定。   初讀《商人與煉金術師之門》很難不湧上熟悉感:《一千零一夜》的說故事形式,將說故事的人摺入故事之中,聽眾也被捲入。穿過彷彿顯影時間奧秘的「門」,可以往前二十年,也可以往後二十年,然而辨認時間方向的「現在」,無法改變既已發生之事件間的種種關係。也就是說,遺憾只能接受,宿命是必然如此。《焦慮是因為自由令人眼花撩亂》設定了一台「平行宇宙通訊機」(簡稱「平宇訊」),啟動的同時就會創造平行宇宙分支,兩個宇宙間的交流像是共用便條紙般彼此送信,直至用罄,此間交互影響,隨著時間拉長也拉開了差異。各種原因都導向各種不同的狀況,置身其中的人們因而能窺看另一種可能的人生,甚至對「自己」感到妒嫉。   永恆的想法教人失落,行動的必要性似乎成為了一種錯覺,畢竟沒有什麼可以改變。然而鍊金術師那道門通向故事中的故事,擾動真實與虛構之間的界線,聆聽故事的我們被放在故事之中,必須思索永劫回歸的命題指向怎樣的事值得一再經驗,亦即省思我們願意過怎樣的生活。「平宇訊」所製造的持續分歧顯示時間流的動態向前,已創造的過去的分支仍不斷發展,隨著心念的選擇,平行宇宙的偏離可能日趨劣化失準直至覆水難收,徒留無盡之懊悔,然而現下此刻所分支出去的未來,「只要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那麼,從此刻分支出去的無數時空裡就會有更...

「演」的情「真」?——看《單身即地獄3》

  戀愛實境節目一直有穩定的收視群,節目型態也不停推陳出新,如韓國《換乘戀愛》系列找來數對分手的情侶同住一屋簷下,激發彼此的化學效應;日本《愛在山林間》由35歲到60歲的成員組成,一起挑戰鄉下的老宅生活,展示了愛情的另一種面貌;而《單身即地獄》取名直截了當——唯有配對成功,才是脫離地獄的唯一解方。   於我而言,戀愛實境秀是很新鮮的,尤其看到地獄島上的俊男美女一字排開,搶眼的外型與身材,更強烈的感受到節目的企圖心和目標導向。劇情也隨著節目組設計的配對環節、天堂島的訊息揭露、競爭者的出現、令人瞠目結舌的言論(看過這一季的觀眾不可能不記得李官熙的諸多「金句」)和遊戲勝負決定的選擇權等,不停拋出新的懸念和驚喜,充分展現了劇集的張力,也滿足了觀眾的諸多投射。   也許會有人詬病實境秀中「秀」大於「實」,然而最吸引我的,就是在這些「安排」中的細微變化與插曲。當這些成員自願踏進楚門的世界,「演出」與「真實」不再是對立的兩面,真真假假,可能只是一瞬間。人們「被觀看」的情境之下,本能的就會「不一樣」,不只鏡頭之下,我們的日常生活無處不是「演」,師長面前演「乖」、同事面前演「認真」、朋友面前演「關心」、情人面前演「體貼」⋯⋯認真論起來,人似乎逃不過虛假。   而實境秀直接「演」給你看,「演」曖昧、「演」勾引、「演」吃醋、「演」嫉妒、「演」鬧脾氣、「演」搖擺不定、「演」欲擒故縱、欲拒還迎⋯⋯有時看著虛偽卻是情真,反之亦然。與此同時,與觀眾一起觀看劇集的還有棚內主持人,以後設的視角觀看成員的互動,有時一語道破,彷彿是我們的心靈麥克風;也有時一言不發,攥緊拳頭觀看成員們後續發展,一如螢幕前的我們。此刻,觀眾「看」主持人「看」成員互動,層層推進,「觀看」和「演出」的關係彼此錯落,也讓劇集更值得玩味。   探究到底,演的會不會是真的,或著演著演著就成真了,在觀眾隨之心情起伏的過程中,結局其實並不那麼重要。感受不停地流動,僅僅是幽微的一瞬,一切又那麼不同了。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Netflix)

《圖博千年:一個旅人的雪域凝視》:直到看見「我群」之外

  時間是注意力破碎的時代最缺乏的資源。《圖博千年:一個旅人的雪域凝視》的作者陳斐翡卻以旅人的眼睛穿梭記憶、爬梳文獻,以深情的凝視與勤奮的勘察,將權力機構所建構的巨大史觀踏出了裂縫。   當權力佔有空間,能將之任意調度,歷史便褪色成單一平面。控制現在就能控制過去,控制過去就能控制未來,喬治・歐威爾的《一九八四》正在眼前展開。翻開《圖博千年》,全書章節目錄到正文以前,有一張以方塊字標音的圖博語地圖,暗示了繪製地圖的作者深明地圖所擁有的力量。地圖,固定空間的形狀,藉由命名與指向,確認領域與歸屬,將想像顯影,從來就不僅僅是純粹功能性的物品。   圖博的生活與信仰是完整一體,當代的權力機構也以這兩條途徑試圖改寫古國的面貌。作者以具體的資料,比較歷史撰述立場的差異,精彩呈現了中國的歷史論述如何增強疆域繼承來打造正統,泯除差異來收編。例如減弱滿清和圖博佛教文化的聯繫,再大興土木建造故事裡的建築,加強一再重述而愈發完整的「文成公主」符號,一方面鞏固漢文化施恩教化的地位高度,另一方面也將與信仰有關的儀式觀光化,沖淡了信仰的精神意義。   作者鋪開旅行的軌跡,註解圖博的地圖、生活與信仰,對照無處不在的監視器與身份檢查的控制,有時真為她捏一把冷汗,像她這樣的旅人,完全不同於標榜自我追尋的旅行者。   其實標榜追尋自我的旅行者,在社群時代並不少見。「壯遊」的概念已經改變,是結構地位的變相加值;雪豹彷彿也化作某種精神動物,讓現代工作社會底下備受束縛的身心有所投射,使得惶惶不安的靈魂有了暫時的依附。書中有所述及,而我留下極深印象的是河的名字,如「治曲」,圖博語意為「母犛牛河」,想像世界屋脊的冰川漸漸消融,融化雪水艱難卻晶然地匯聚,河流是犛牛的乳汁,頌揚河流所帶來的生命力。作者卻不忘點出,「治曲」這條河的中文名字是「金沙江」,凸顯不同文化迥異的思考邏輯。   由此可見,如何呼喚存在的事物反映了我們如何看待世界,以及文化的核心價值。然而,若是跟隨作者一步步走進山谷、村落、旅社與佛寺周圍,見她堅持正名,以圖博稱呼,以圖博語來指認眼前的一切,再以註釋說明其漢語的意義,顯露的不僅是文化本質的差異而已。圖博或西藏,新疆或東突厥斯坦,命名是政治角力,同一事是「抗暴」或「解放」,絕對是歷史話語權的相競。作者點出命名的價值差異,指出文獻差異,紀錄現場事實,顯露的是為了他人的存在,不肯屈服強勢改寫記憶的權力機構...

自由的秘密是勇氣——看《歐洲的心臟:德國如何改變自己》

  歷經二戰的落敗、屠殺的罪孽、和東西數十年的分裂,種種的問題仍須反省與和解,德國向我們示範的是一種勇於面對和承擔的態度,與廢墟中重生的力量。   全書從政治、能源、轉型正義等面向出發,勾勒新德國的面貌。其中最吸引我的是1.3〈自由的秘密是勇氣:梅克爾的堅持和遠見〉,講述梅克爾出生東德的背景,原為學術高塔裡的科學家,在圍牆倒塌以後趁勢而起投入政壇,然而女性的身份總讓她被視而不見,經過多年的沉寂,梅克爾在基民盟最大的危機中挺身而出,一舉甩開「柯爾的女孩」之稱,登上黨主席大位,而後沉著迎向總理之位。   儘管梅克爾對金融危機的處理、歐盟的穩定交出了漂亮成績,外在的動盪從未止息,敘利亞難民潮成為歐盟極大的難關。當許多國家封鎖邊境拉高鐵絲網,梅克爾對難民大開國門,大量難民湧進,慈善團體和志工分發食物、臨時帳篷還有醫生守候,德國民眾張開雙臂迎接難民的動人畫面傳遍全世界。但接踵而來的治安、經濟、族群問題才是更大的危機,衝突事件此起彼落,對難民的恐懼和醜化愈發嚴重,極右民粹政黨崛起,德國的民族問題再次受到考驗。   我不禁想,若是時空轉移至台灣這塊土地,我們會如何因應?我們的人民對族群的包容度有多少?我們在車站、公園、店家遇到外籍人士的態度和內在想法,也許直接反映了我們與「價值共同體」的距離。   在圍牆內長成的梅克爾,引希臘哲人伯里克里斯的話「自由的秘密是勇氣」為座右銘,她說道「自由從來就不是理所當然,隨時都可能不保,必要時得站出來爭取和捍衛。」   民族的信仰和土地的認同從來就是多元而複雜的問題,然而我們總是能讓自己多看一點點,多交流一點點,主動跨出自己習以為常的世界觀,尋找這片土地的共同價值,讓我們的心更加自由。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由季竺怡提供)

電影《沙丘》:影像藝術敘事的張力

  電影《沙丘》極為迷人,不管是否讀過原作,都能從中得到樂趣。難以不把電影與原著小說比較,尤其小說哲學思想架構弘大是許多科幻作品的基礎,那麼若將電影與小說互文對映,便是樂趣無窮了。原作偏重以史料架構背景、以獨白刻畫人物內心曲折,電影善用影像優勢,工於剪裁,以畫面張力表現了人物個性與情節蘊含的力量。   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是亞崔迪家族到厄拉科斯後,保羅在房內休息、即將被微型尋獵標追蹤以前,他持影像書學習厄拉科斯的環境。那猶如光樹奔放生長的地球原生樹種下方,保羅見到了小老鼠,當時他感到趣味盎然,迎向前去,正好置身於光影間。電影把線索安放於此,待未來保羅利用靜電壓塑器重組細沙探出沙漠,他將看見摩阿迪巴。投影的光樹,是持續變動的多重宇宙分歧的象徵,而如此渺小的摩阿迪巴在惡劣的、持續不斷變動的沙丘,演化與適應。電影為小老鼠製造了靈動可愛的形象,小說提及的是摩阿迪巴精通沙漠生存之道,善於製水,很會繁殖,深受佛瑞曼人喜愛。   幻視是保羅的體質、他的夢境預言,抵達厄拉科斯後,則受到無所不在的美藍極香料影響而反應更劇烈。電影中那些閃動的影像、不完整的敘事,形象化了小說之中「描述未來的『波形』」究竟如何運作。當潔西嘉與保羅被佛瑞曼人史帝加困住,詹米斯向保羅提出挑戰。小說之中,荃妮告知保羅詹米斯的習慣動作,但電影裡,保羅對荃妮欲言又止。電影影像裡持著血刀手刃保羅的是荃妮,而詹米斯向保羅提出邀請,向保羅開放學習更多佛瑞曼生活方式的機會。電影賦予影像魔魅的力量,預告決鬥並不僅是傳統佛瑞曼爭取最強地位的挑戰,而是保羅為了他所選擇的未來所必定要付出的代價:那是一場通過儀式,獻祭了少年的天真。   小說裡,保羅在決鬥之後,必須選擇他公開場合使用的佛瑞曼名字。此一至關緊要的決定,與保羅即將承擔的責任以及亞崔迪家族未來道路的走向有關。他渴望避免那打著綠黑旗旗幟,在整個宇宙燃起的聖戰。他選擇了「摩阿迪巴」。回想保羅置身如流錯落的光影那幕,臉龐映現變動不居的沙漠,光樹既象徵了宇宙分歧,也暗示了保羅選擇沙漠的命運。這件事純粹是他的意識,主動的選擇:他做了他的幻視之中從沒出現過的事。期待接下來的電影繼續帶我們走向更寬闊的想像。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HBO 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