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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4月, 2024的文章

起死回生的代價——《屍戰朝鮮:雅信傳》

  作為《屍戰朝鮮》的外傳,《雅信傳》選擇了特殊的異族視角開啟敘事,歸順的女真族離開原鄉百餘年在朝鮮的土地紮根,然而文化與認同的落差讓他們既非女真人亦非朝鮮人,落入失怙失恃的卑賤地位。女主角雅信生長於其中的藩胡部落,父親謹記朝鮮曾經施予先祖的恩惠,儘管身分微賤,依然兢兢業業地完成間諜工作,渴求得到朝鮮朝廷的認同,然而這樣危險的任務,終究招來莫大的災難。   異族的背景深化了雅信的角色厚度,然而前半部的電影節奏稍嫌拖沓,也或許是倖存者雅信的處境令人不忍直視、道貌岸然的長官令人作嘔,我想更快進入故事的核心——雅信的選擇。   原本是重病的母親急需醫治,「生死草」或可成為一線希望,然而面對被屠殺的全族村民,雅信對生命的重量有了另一種解釋。「選擇」是活人做出來的,然而「死而復生」的那些人卻沒有真正活過來,更犧牲了活人的精神,產出了活的肉體(喪屍)與死的靈魂(雅信),都是怪物,沒有真正的人。   這樣失落的部族和喪屍的隱喻讓人不寒而慄,無論是數百年前的朝鮮歷史或近年的世界脈動,經年累月的對立與仇恨,無差別的吞噬和屠殺,與喪屍的形象不謀而合。雅信決絕的選擇應證了她「為了復仇,什麼都願意做」的誓言,更開啟了《屍戰朝鮮》震撼的世界與災難,在華麗的視覺場景和聳動的故事脈絡之外,也許我們更該思考,是否要成為雅信?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Netflix)

女性視角與歷史:看《俄羅斯娃娃:派對迴旋》第二季

  娜迪亞依舊魅力無窮,菸不離手,滿嘴髒話,以非凡的個人魅力,繼續享有她身邊奇怪朋友們的愛護與忠誠,飾演娜迪亞的傑出演員Natasha Lyonne(她同時也是第二季的執行製作人)絕對值得我們崇拜。第一季運用了平行宇宙觀,第二季時空運作的規則是新的嘗試,對比嘉年華遊行的第一季結尾展望未來的喜悅,第二季試圖捕捉的是歷史的巨大暗影。   如果面對個人的未來,選擇至關緊要;那麼面對個人的歷史,認識悲劇已無從選擇就是重要的命題。娜迪亞在第二季穿梭到過去,「附身」她的母親諾拉與外婆薇拉,想藉著找回克魯格金幣改變家族悲劇,一路經歷了母親如何在地鐵上遺失金幣,以及外婆所見證的納粹掠奪。納粹沒收了猶太家族的財產,為之分門別類、裝箱索引,甚至還給出收據,然而那台失蹤的黃金列車之上的財富變成了雜貨拍賣讓人揀選的舊貨。娜迪亞尋覓的過程對起疑心的路人說道「我想確定這是一整組的」——那種直接針刺傷害的黑色幽默真的是要人哭笑不得,用力地刻畫了歷史籠罩個人生命的不透光黑影。   列車6622的概念,將時間大膽的空間化了,把過去具現化為塊狀宇宙,置身其中的人像NPC只能在自己的時間裡循環、反覆,也就是說舉止便是宿命,任何的行動都不可能改變結果,因為事件總是已經發生了。尋回的家產終究再度被兌換成金幣,娜迪亞發現重複的行動只是不斷促成原本就知道的歷史,改變絕不可能。她突發奇想,決定重新定義自己,也就是說不等待歷史成真,而是將仍是新生兒的自己帶進自己的時間點,導致時間崩解,時空重疊,人物交錯,列車對撞。衝擊將娜迪亞與艾倫墜入時間與空間的裂縫,城市的地下坑洞,此一儲水區猶如歷史的大型主要敘述與個人的經歷與解讀之間被遺忘的縫隙。   國家的歷史變成了紀念碑,小人物的生命則湮滅無蹤。直至敘事的差異被披露,也揭開了整體時間的支撐,源於遭受剝奪的時代,女性所延續的家族生命與記憶。她們逃跑,想方設法留下後路,將金幣藏在隧道磚牆後;她們很會藏東西,除了金幣,更將訊息藏在相框的老照片後面,而不至於遺忘。這個影集以奇幻的精神重疊狀態,揭開被視為瘋狂的表象,與不得不藏匿的陰鬱。跌入了的儲水區是陰性的空間,那些無可挽回的遺憾與失去的珍寶是女性口傳的家族史,猶如刻舟求劍,標記了終究沉入水中的記憶,它總是在那裡和傷痛在一起。   將個人文本與歷史文本的相互對應,聚焦在最重要的人的死亡之上。娜迪亞來不及回到露絲身邊,露絲是母親諾拉...

心中的熱血少年能帶我們走到多遠——看《排球少年!!》

  運動題材的作品層出不窮卻歷久不衰,帥氣得分的狂喜、同甘共苦的隊友、和面對失敗的不甘等情節彷彿能穿越時空,召喚曾經傾盡所有、全力奔馳的自己。   《排球少年!!》也是這樣一群熱血少年的故事,從主角日向翔陽的視角開展,身材矮小的日向在身高制霸的排球世界裡難有一席之地,卻從一場全國賽的電視轉播中,看見烏野高中「小巨人」飛躍的身影,從此種下了排球的夢。然而現實總是殘酷,一股腦兒拚勁無法轉化為實力,國中的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賽事不出意料慘敗,卻因此遇見了天才舉球員影山飛雄,開啟兩人一同打鬧一同成長的歡喜冤家之路。   情節的推進十分流暢,當然亦配合戲劇張力帶有許多難符合現實的誇張招式或大幅進步,或是在人物設定鮮明的背景下製造各種高潮迭起的化學效應,不時讓人會心一笑,但這些並不阻礙我們進入這樣充滿能量的世界。現實生活總有許多考量,作品偶爾也會以課業的要求考驗這些角色,然而他們總是比真實世界的我們更不顧一切,只看向心中唯一的目標全力衝刺。   對未來的直線想像看似簡單,然而我們總在成長的過程漸漸消磨,多方權衡的結果往往剩下妥協和屈就。不顧一切的勇氣和拚勁或已不合時宜,卻總有人在繼續堅持。長路漫漫,未行之路固然叫人害怕,《排球少年!!》或許是一種莽撞的勇敢,可是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那個心中的熱血少年能帶我們走到多遠?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集英社)

暴烈退去後的療癒與重生——《瀑布》

  「瀑布」毫不留情地衝擊都市裡疏離的人性,沖刷我們自以為成功的偽裝,然而當暴烈退去,心中的流水漸漸滲透每一顆毛細孔,幾近窒息的毀滅幻化成溫柔的撫摸,賦予自我療癒和重生的力量。   故事一開場即為高張緊繃的狀態:面臨高三升學壓力的女兒與失婚的女強人母親,每天早晨光是一起出門都像一場無聲的戰爭,母女關係的橡皮筋因疫情隔離拉到極致,青少女緊閉的房門、隔絕的耳機、和不耐的語氣,讓一切應聲斷裂。我們跟著母親的視角迎接這場暴風雨,所有的不安、猜測、與試探,逼著觀眾一同繃緊神經,試圖釐清一切的謎題,然而當我們愈接近核心,有的不是推理正確的快感,而是更多的不捨與擔憂,我們轉向女兒小靜所見,望向家庭另一種可能的方向。   電影在配樂與影像都處理得精準流暢,隨著音頻高低起伏的情緒推動劇情,而包囊整個故事開展的家,位處一棟正在拉皮,翻新外牆的老房子,窗外包裹著大片藍色帆布,風吹動的時候,從遠方眺望像極了瀑布——都市叢林裡的瀑布,通向新穎與美麗,卻必須在其中忍受單一、絕望、與窒息。   但瀑布不會源源不絕,大樓的帆布也終有拆下、工程結束的一天,當陽光再次灑落,我們是否能欣然挺立,享受大水之後的清新?在《瀑布》裡我們見到重拾生活的可能。   我很喜歡女兒小靜的片段,生活很困難,但我們總能選擇面對的方式。醫師的提醒:最重要的是「理解她」,小靜真切地嘗試理解母親,儘管在觀眾看來是病症所致的幻想,小靜都認真以對,甚至讓先入為主的我們在真相前汗顏;而母親也終於在發病後重新審視生活,面對自己的感受,嘗試和小靜開拓新生活。   導演善於利用互文性的手法刺激我們的思考,沙發上空洞的眼神、夢境的再現、睡覺時被凝視的壓迫,交織錯落讓我們深深陷入這個虛實相生的幻境,無法自拔卻又為之著迷。此外,生活周遭的小人物也時時牽引我們日常的脈動,導演呈現的眾生相獨具魅力,每一位客串的演員準確而不鋪張,我們見到時而愧疚時而偽善的父親、即時釋出善意的第三者、只敢向未成年小靜提要求的管理員、重情分的清潔阿姨、或看似「人很好」卻私相授受的房仲等等,一同勾勒出了主角母女更有層次的生活面貌。在不停流動的時間裡,這些小人物也是或好或壞的推手,因生命的流水終將穿過個體,邁向匯集。   比起《陽光普照》非死即傷、高張的父子對峙,鍾孟宏導演這次在《瀑布》中示範了母女關係同時有水最激昂、最沉靜,最暴力也最柔軟的一面。瀑布之後,滅頂或生還?背景...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02低語的骷髏頭》:往哪裡看都是謎團,那就聆聽骷髏頭的低語吧!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系列小說,第一集《尖叫的階梯》將小說設定充分鋪陳,第二集《低語的骷髏頭》故事鉤子環環相扣,整體氣氛與情境漸次推高,更恐怖,也更有閱讀樂趣。   靈異偵探社的對手是作祟的鬼魂,故事當然恐怖。鬼魂迴盪不去的執念是對於生命的懊悔,扭曲的孤寂與黑暗,形象化為張牙舞爪的威脅,讓我們為手持銀劍的年輕調查員所涉險境而心驚,畢竟擁有天賦是兒童與青少年的特權,他們的感官敏銳,第一線遭遇靈異的不祥光輝、陡然出現的巨大聲響或致命的鬼氣觸手,然而這些其實都還算是「能夠理解」的恐怖。生者的貪婪無度,粗魯輕率,反而才是最難以預測的危機,帶來了更多意想不到的衝突。   《尖叫的階梯》裡,「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僅有的三名成員,解決了康比柯瑞大宅事件,這極不尋常的小規模偵探社也漸漸有了名聲。享受解決離奇案件的冒險過程是閱讀樂趣來源,見到社長洛克伍德、專精調查的喬治與最資淺的新進員工露西的成長與他們之間的互動,則使趣味有了層次。儘管三位調查員還不能說是合作無間,但確實因了解彼此而更能相互支援——同時也更懂得如何準確挖苦對方。   青少年的人際互動,總有戲劇化的張力,在合作與競爭之間擺盪不定,《低語的骷髏頭》就從看不順眼的死對頭,升級為輸家要登報認輸的榮譽對決。第一集就登場的奎爾・奇普斯不是討喜的角色,天賦已隨著年紀消退,成為管理年少手下的監督員,但他背後的「費茲偵探社」卻是大有來頭。   費茲偵探社是英國第一間靈異事件偵探社,創辦人梅莉莎・費茲是英國最初兩位靈異現象調查員之一,她的《費茲教戰守則》更是指導調查員的名作。歷史悠久的費茲偵探社,代表圖騰為獨角獸,獨角獸揚起的前蹄掛著一盞真理之燈;若走進了費茲偵探社,一進又一進的雙開門扉,正廳氣派、飾版講究,而廳內四處豎立的有名的銀玻璃柱子「遺品柱」,用以陳設鬼氣森森、仍充滿危險的遺物,就更別提驕傲的費茲調查員所身著的銀灰色制服了。   費茲偵探社身為調查領域的豪門,對資訊與物品的執迷,說實在也不亞於黑市交易的商人,對故事發展有重要發展影響的「拘魂罐」(裝著棕色的邪惡骷髏頭與束縛其上的鬼氣),也是喬治不甘願的從費茲偵探社離開時所偷來的東西。費茲偵探社成立五十週年紀念晚會上,盡是展示品味與財力的成年人,一般時候,天賦凋零、無法看見鬼魂的成年人是不太可能大剌剌集體於晚間現身。   小說的敘事者慧黠的露西,經過案件洗練後漸有自信,是故事節...

是人還是獸?——看《鹿角男孩》

  故事設定於常見的末日餘生,疫情爆發、醫療、政府機關全面癱瘓,於此同時,我們透過主角之一辛格醫生的目光,見證了改變世界的一批新生兒——半人半獸寶寶。自此,世界秩序重整,主角格斯是個有著一對小鹿角的半鹿寶寶,在父親的懷抱中移居到荒無人煙的黃石公園,與世隔絕。然而一如所有的冒險故事,樂園必定要遭到破壞,真正的英雄旅程才能展開,我們跟著格斯探索現實世界的種種,整體敘事流暢,從不同人物線索鋪陳,漸漸在季末向彼此靠攏,讓人在輕鬆觀看之餘,期待後續的進展。   新奇的半獸半人包裝吸引人們的目光、可愛的小動物形象總讓人放下戒心,這或許也是末日題材充斥影集作品之下,《鹿角男孩》還能獨樹一格的原因。然而核心的問題還是:怎麼樣才算是一個人?當我們自問「生而為人」?我們究竟自詡何處不同,甚至凌駕其他物種?各式各樣的題材:半獸半人、半殭屍、植入人工智慧的人、或是有了感情的機器人⋯⋯誰才算真正的人類,從何界定?   主角格斯從小離群索居與父親相依為命,卻也因此得到了安全無虞的童年和識字閱讀的成長能力,在後續的冒險遇到更多的半人,我們才明白這是多麼難能可貴。也許「鹿」的選擇本就有其象徵意涵,溫馴、靈敏、堅強,更重要的,是貼近「心」,最「親愛的」,是最珍貴的一部分,與眾不同的力量由此開展。格斯的綽號「Sweet tooth」呼應了他最天真可愛的部分,嗜甜幾乎是所有孩童的特質,他們本就只是孩子,卻被世界強迫面對殘酷。這讓我想到另一部電影《帶來末日的女孩》,裡面也是一群特殊的孩子同時能在殭屍與人群中並存,科學家希望女孩犧牲,成就人類的救贖,女孩只問了一句,「為什麼是你們?」是啊。為什麼是我們?   在「生而為人」之後,我們究竟又要以什麼姿態吶喊:讓我們生存?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Netflix)

《寄生獸:灰色部隊》:「存活」的意義——格雷系的多層探索

  從天而降的囈語,鑽入了不幸之人的腦袋。《寄生獸:灰色部隊》影集的開端,沒有過多解釋這一顆顆從空中墜落的果實來自何方,但其多疣的外表、腐綠的古怪顏色,以及從中破囊而出,似揮舞蟹螯蠍尾、具有侵略意圖的肉色寄生蟲,很快讓我們了解不祥的威脅、危險和急迫性。究竟異物是天外橫禍,或是詭譎意念的產物,激發了恐懼與不安,迅速切入正題的同時也奠定了劇情發展的基礎。   《寄生獸:灰色部隊》是《屍速列車》導演延尚昊的作品,鏡頭與動作的調度賞心悅目。本劇共有六集,每集都不到一個小時,結構完整,一氣呵成,發展很有餘裕,絕對是近期Netflix值得一看的佳作。   寄生獸藉口鼻孔洞鑽入人體,進而吃掉大腦,雖其存活形式倚賴人類肉體,實則已取代了該宿主的意志,占有人類身體之後,寄生獸無法繁殖但繼續以人之血肉為食。寄生獸能操縱宿主細胞,不僅能裂解重組為堅硬刀刃,也透過學習,發展更具力量的技能,彈跳、飛翔,伸縮自如,所向披靡。   主角鄭秀仁(全昭霓飾)是一個不幸的孩子,兒時經歷隱隱打擊了她的自我價值,所幸有警探大叔金哲民(權海驍飾)亦父亦友的溫暖支持。成年的秀仁,遭遇了暴力攻擊事件,陰錯陽差之下,原本要掠奪秀仁身體的寄生獸,不得已必須要先修復秀仁的身體,也因此成為猶如「化身博士」海德(在秀仁身上被稱為「海蒂」)一般沉睡秀仁身體之中。看到這裡,一定想起了《寄生獸》裡與泉新一共生的米奇吧!海蒂與秀仁,成為了寄生獸的「變種」,使得看起來銳不可擋的寄生獸所帶來的人類存亡危機出現了變數。   人類很快組織起來,個體極為脆弱,結為組織就能發揮強大的力量和生命力,這一點是血肉之軀的人類要對抗外來者很容易能理解的設定。但我最喜歡的,是這個故事讓寄生獸與人類,各自都在個體與組織的需求之間迷惑與擺盪,於是所謂的「存活」成為不同凡響的大哉問。就個人而言,存活,是呼吸本能,一己身體功能之運轉,更是私欲的追求和實現,卻也不可否認人際網絡的社會性需求驅動我們的作為;而就組織來說,組織究竟是更有利於群體生存,還是更可能成為個人野心專攬獨霸的工具?   我也非常喜歡薛強祐(具教煥飾)這個角色,賴以存活的卑劣軟弱的表面下有著不幸之人面對爛人爛事的樂觀韌性。海蒂受到共生條件的限制,只能浮出意識十到十五分鐘就必須睡眠,當「海蒂充電中」,他說:「正義的地球防衛隊!我們先調弱內心的熱情吧!」信念從未消失,幽默感何嘗不是小人物生存之必須...

回望青春的一種可能——《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

  女生之間的情感,總在細膩幽微處滋長,《第一次遇見花香的時刻》將這種相處間的心領神會刻畫得很好。劇中江怡敏(林辰唏飾)是高中排球隊的學姊,鍾亭亭(程予希飾)見到怡敏賽中的英姿便主動加入球隊,開啟兩人的緣分;然而兩人的相處並非一路順遂,影集即由多年後婚宴上的重逢開展,將過去與現在兩條時間線交錯鋪排,展示於觀眾眼前。   這部戲有許多細節表現,不直接述說卻能輕輕地讓人心中泛起漣漪,如怡敏看著手機中未設立聯絡人卻熟悉的電話號碼,是難以言說的佔一席之地;或是回到自己家中,現實感襲來:未收拾的餐桌、藏在沙發抱枕後的遊戲搖桿、與長輩失約卻需要怡敏撥通電話才被迫面對處理的丈夫,都讓她疲憊不已,不僅要消化與另一半無法相互理解的情緒,更要肩負工作與親職的壓力,展現女性在多重身份中的不易。而這時重新闖入生活的亭亭,勢不可免要為生活掀起滔天巨浪。   我很喜歡劇中亭亭的直率和勇敢,總是真誠又大方的主動出擊,只有她認真觀察怡敏的需求,細心聆聽對方口中的「沒關係」,讓鮮少開口求援的怡敏被輕輕接住。青春的無畏無比珍貴,卻也禁不住一再的逃避和貶低帶來的傷害,怡敏的畏懼和冷漠有社會中大多數人的縮影,我們害怕被劃分成異類,害怕脫離「應該」的樣子,於是我們一路退縮,把「自己」縮不見,成了一副空殼。而怡敏終究是幸運的,因為亭亭,她找到了自己的樣子,只是生命難以如此輕巧,未來不可知,天橋上的對峙後,我們想望更多現實生活的可能。   看到戲中這樣簡單澄淨卻又熾熱的情感,〈童女之舞〉裡的鍾沅和童素心的身影彷彿又被重新召喚,也許每個年代都有這樣一種青春的典型鑲嵌在我們的記憶之中,社會的進展讓我們學習溫柔,而我更希望,在每個校園的角落,所有的怡敏或亭亭都能各自安好。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GagaOOLala)

如何活著,怎麼死去:《午夜彌撒》的信仰之旅

  克羅克特島僅有127位居民,依靠渡輪往返主要大陸;若遇到暴風雨或渡輪檢修,克羅克特可以說是與世隔絕。島上多為漁夫,自從貨輪漏油污染影響了漁獲量,更多家庭另覓生路,徒留黑幢幢的空屋。故事從萊利開始,他與許多島上的青年一樣渴望離家、離開島嶼追求人生,然而一切可能的精彩都止步於他駕車撞死了一名女孩。   事故終止了他的新創事業與曾想像的未來,每天晚上,渾身浴血的女孩頭臉的血光反射警車紅藍警告燈,以支離破碎的面容站在床邊與萊利沉默對視,時間彷彿凝結在那悲劇的一刻。假釋後鬱鬱寡歡的萊利回到了小島,祭壇侍童出身的他遭遇信仰危機,如果真的有上帝,為何對經歷痛苦的人們袖手旁觀?   《午夜彌撒》共有七集,每一集都以聖經卷帙為名,始於〈創世紀〉,終於〈啟示錄〉,設計了環繞小島的完整天主教的宗教語境。以聖派翠克教堂為核心,演繹從創造到毀滅的歷程,以告解與對話逼近生與死的生命哲學問題。接替普魯特老主教的新神父保羅有個秘密,最早察覺該秘密的是狂熱信徒比佛莉,她是熱心的村民,也是教堂運作的實質權力者。她與失去信仰、不領聖餐的萊利是最強烈的對照。如果說萊利質疑信仰是因無常,貝弗莉則是怨恨公平性,在她看來,「被選中的人」才應該得救,而她也願意做出任何行動履行信念。   逐漸失智的普魯特主教,恍惚裡將惡魔認作天使。《午夜彌撒》把吸血鬼敘事的鮮血代表的生命力含義發揮淋漓,也從而設計了一場信仰的考驗。無論是平日就像是萊利父母一樣信仰堅定,或是看到保羅神父施行神蹟,使得半身不遂的莉莎起步而行之後,才回到教堂的尋常民眾,都因聖餐儀式而有了復活的潛能——然而復活後如何舉止,才是信仰最艱難的答覆:究竟該怎麼做,才是真正活著的意義?   萊利的雙親溫和堅定、深愛彼此,萊利回來那天,一向寡言的父親只能笨拙地拍拍萊利肩膀,日後逐漸學習打開心房,開口說出對兒子的愛;母親總是張開雙手把孩子抱入臂彎,危急時刻也從容守護。萊利為了保護青梅竹馬的伊琳,盡己之力揭露真相,而伊琳則為了世界獻出鮮血;伊琳為萊利而發的哭聲是肝腸寸斷,最終她一刀、一刀勉力刺破惡魔羽翼的皮膜是那樣絕望卻堅毅無畏。主教的秘密是悲劇卻也是生之大欲,終究在愛裡認清事實、尋求最終的和解。萊利的弟弟沃倫與莉莎的兩小無猜,可說是啟示錄底下的末日火焰下,整個島嶼唯一的救贖。「彌撒」的原意是「派遣」,指信眾應行天主的旨意,或許,活著,終歸是對他人的愛賦予了我們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