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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5月, 2024的文章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04The Creeping Shadow》——全員到齊!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3:空殼少年》的尾聲,讀者清楚事態升溫。儘管距離切爾西附近的大規模靈擾爆發事件已過了好幾個月,當時在艾克莫兄弟百貨與百貨地底驚險又可怕的經歷也算是平安落幕,但有些謎仍懸而未解。惶惶的感受在第四集《The Creeping Shadow》化作「蠕動的暗影」,陰影潛行近郊,也蟄伏在你我的神經之上。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Lockwood & Co.)」系列是青少年小說,雖然《The Creeping Shadow》還未有中譯版,但若有閱讀前三集的基礎,作者喬納森.史特勞(Jonathan Stroud)幾乎每集都會巧妙的把應有的「先備知識」穿插於故事推進過程,而敘事形式也總是先有打鬼的小故事支線,再慢慢把螺絲轉緊,因此若有高中英文程度,應已可大致讀懂,很推薦青少年一起閱讀。   回顧艾克莫兄弟百貨事件。此地是惡名昭彰的「國王法庭監獄」遺址,曾塞滿了髒污與疾病,與被遺棄的死囚。墜落地底的露西,沿著凹凸不平的石面,憑著一點燭火於黑暗摸索,敏銳的觸覺靈異天賦,讓她重歷了此地死亡的殘影,尖叫、哭喊、辱罵,伴著推擠與惡意。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後來刊在《泰唔士報》報導裡提到的「枯骨石室」,內有交錯成堆的頭骨與遺骸。   當時露西在枯骨石室中央有了無法解釋的遭遇,真正的洛克伍德出現前,一道面目模糊的空洞的身影,向露西預告了他們悲慘的未來。一方面對異界的感知天賦的增強,影響露西常不按調查員應有的原則行事,危害同伴安危令露西既恐懼又有罪惡感;另一方面,她也無法不在乎那一則關乎洛克伍德的預言,因而不得已作出離開洛克伍德偵探社的決定。   這幾個月來,露西以「自由工作者」的身份和其他公司合作。執勤時,背包裡仍裝著那特製銀玻璃罐,罐裡扭動著看起來絕對有毒的綠色氣體,底部若隱若現褐黃的骷髏頭,則是該鬼魂的宿源。這是難得一見的第三型鬼魂,可與有傑出聽覺天賦的人類交談,儘管他完全是個道德感低落的邪惡傢伙,緊急時刻如果不要花太多時間在挖苦或發牢騷,倒還是挺有用處。   身為自由工作者,露西天賦優異,工作機會不成問題,但現場工作常要即興演出,隊伍之間的默契又尚在磨合,有任何具規模的行動都還要先向成人監督員請示,或依照指示才能動作,若露西不肯被綁手綁腳,往往只好先斬後奏。離開波特蘭街35號之後,現在露西所承租的單人套房,堆放作業用具與凌亂衣物,大概也是她近來心理狀態的寫照...

縫補時差?唯有真心和勇氣——《時空永恆的愛戀》

  《時空永恆的愛戀》故事線非常簡單,一位遭逢意外的女子愛德蓮在失溫、停止呼吸、閃電等各種巧合之下,改變了身體的代謝機轉,從此,「時空永恆」,女子停止衰老。青春永駐看似是眾生追求的生命奇蹟,然而當時光真的停滯,卻也剝奪我們「正常」生活的資格——女主角害怕成為政府實驗的對象、眾人眼中的怪物,只好拋家棄女,數年轉換一次身份和居所,絕不透露自己的真實情況。   多年的奔波與流轉令人身心俱疲,愛德蓮受到年邁女兒的鼓勵,試著再次付出真心面對跨年夜的美好邂逅——埃里斯,然而參與埃里斯父母結婚週年聚會時,赫然發現埃里斯的父親威廉正是當年愛德蓮曾經深愛卻因害怕真相揭露而逃離的對象,陰錯陽差的重逢讓愛德蓮再一次心生退意,於奔馳的汽車中天人交戰,最後意外與轉機同時到來,愛德蓮重獲平凡愛人的可能。   整體情節不超出預期,「青春永駐」甚至稍嫌老套,但是推進十分流暢,讓人自然而然帶入,有時一個好看的故事,並不一定需要深刻的意涵或強烈的反轉,簡簡單單引領觀眾進入角色的內心世界,一起糾葛或心痛,一切足以成立。 故事中最動人的片段,是愛德蓮發現埃里斯的父親威廉將其發現的彗星取名為黛拉(愛德蓮的中間名),除了二人,再無他人知曉命名背後的真諦,這是只屬於少年威廉的真心。凝鑄的愛戀被停置在數千光年之外遙遙相許,星星卻比威廉計算的時間整整晚了五十年才與地球接近,恰如他們的愛情——註定相吸卻因時差錯落。 曾經的錯落和遺憾再次讓愛德蓮打退堂鼓,所幸劇情從不缺乏意外事故的張力,無常的恐懼總算讓她鼓起勇氣,重返與埃里斯的愛情。儘管時移事易,直面對決仍是縫補落差的唯一可能。於此,愛德蓮時間重新校準,星星繼續飛行。   愛德蓮和埃里斯的戀情刻骨銘心,然而更令人嚮往的或許是威廉與妻子凱西的感情。威廉心中或許有一顆求而不得的星星,但凱西四十年的朝夕相伴、日常的考驗與快樂、共同建立的家園和朋友軌跡等,都讓生命的骨架有了內裡,紮紮實實地長出血肉來。   愛的勇氣難得,但攜手共度的所有時刻,更是我們真真切切的人生。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IMDB)

襲來的遠古夢境與不可名狀之物,喚起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克蘇魯的呼喚》

  以言詞賦形世界,開鑿神話與傳奇,洛夫克拉夫特必定是讀者追逐恐怖奇幻起源的依歸。   究竟是前所未有、駭人聽聞的經歷,抑或是精神失常而導致的幻覺?洛夫克拉夫特筆下的敘事者時常陷於離奇的處境,又因情緒震顫而語帶保留,但說是怪誕離奇,手邊卻又有組成成分不明的奇巖怪石,放射地球上無以名之的色彩,或是泛黃的剪報、消息斷續的電報,指證歷歷的道明那些故事絕非空穴來風。   我最喜歡的是〈瘋狂山脈〉。非常推薦讀完小說後,讀日本漫畫家田邊剛所改編、繪製的漫畫《洛夫克拉夫特傑作集:瘋狂山脈》,結合想像與寫實,一幀幀畫面極具感染魔力!   〈瘋狂山脈〉裡,自負的人類挾持知識與技術,前往勘查人跡罕至的南極,預計融化與鑽探古老的冰層,得知更多地球的奧秘。地勢嚴峻的南極寒風刺骨,曠遠而迷茫的原始地形隱藏了潘朵拉的盒子。興沖沖解剖異生物的科學家營地被一夜掃蕩,被吊起展演或隨意棄置的人類或雪橇犬部分軀體,死狀淒慘震撼人心,然而若留心線索,帳篷裡破損的人體與犬隻被以不純熟的古怪手法解剖,人類竟有被以其道反制的那種意味。   探查秘密的隊員們先是領教了異文明的奇觀,卻發現自己身陷無法解釋的惡夢,只能拼命逃竄。這不正是許多好萊塢星際探險電影的原型?克蘇魯神話不試圖給予合理解釋,而是要求靠近真相的人們打開胸懷與感官體驗,眼前開展的景物、刺激鼻腔的濃烈惡臭都是過渡儀式的一部分,這是人生的轉捩點,重重謎團的衝擊,將促使涉險之人對自我角色、存在社會的意義有與過往截然不同的認知。   未知世界引致惶惑不安,深懷恐懼卻又難忍好奇,揭露曖昧的秘密幾乎是不可違抗的命運。於是神經緊繃、軟弱而受夢境困擾的人無法忽視遠方的聲音,而意志堅強的想找出真相的人會發現自己就是完成傳說的至關緊要的最後一條線索。   克蘇魯神話搜羅萬千,廣納百川,對於異世界的恐怖來者不拒,分享了生命須臾、渺如一粟的人類對時間與空間的敬畏。不管是深埋南極地底的遠古地球殖民者,或是帶著惡意的臭味與魅惑人心黑暗的裂縫,把宇宙遠境與此地相連。只要望進書中摺摺疊疊的文字,你就可能跌進那個向下螺旋的階梯,通向最恐怖的噩夢。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由傅淑萍提供)

花之所以是花,是因為花會凋謝——《幕府將軍》

  如果你渴望看一齣好劇,並完全沉浸在作品的飽滿故事線和世界觀之中,請你空出一個完整的週末,心無旁騖地進入《幕府將軍》的世界,十集的劇集長度精緻而完滿,令人意猶未盡。   《幕府將軍》的故事從海上開展,1600年,一艘擱淺的船將英國籍引航員(按針)約翰·布萊克索恩(Cosmo Jarvis飾演)和一群因飢餓奄奄一息的船員們帶到日本的小漁村,文化的衝突讓雙方都以「野蠻人」視角彼此檢視,亦開啟了我們對故事人物價值觀的不同思考。   此時的日本,正處於統治者太閣過世,年幼的繼位者需要輔政,各方人馬權力傾軋之際,引航員(按針)的出現成為將軍吉井虎永(真田廣之飾)政治鬥爭的一項新變數,推動整部劇集的發展。觀影過程時有壯觀的武力展示、血腥與殘暴的文化衝突和暗潮湧動的政治佈局,外媒以東方的《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為喻其來有自。然而《幕府將軍》棋高一著的是選擇用一位外族按針的眼光來看待劇中人物心中的「生命價值」、「榮譽」和「美」,文化帶來的精神衝擊甚至比切腹介錯的血腥場面更令人震撼,我們藉由按針的眼睛試圖理解日本文化的一角。   而在這個武士精神當道,領主有絕對話語權的時代,一名女性戶田鞠子(澤井杏奈飾)反而成為我心目中最敬佩的對象。鞠子夫人作為按針與領主虎永之間的翻譯,沒有推動變化的主動權,然而隨著劇情的深入,我們見到了鞠子夫人高貴的出身、曲折的命運和堅毅的性格,真正成全了幕府將軍的政治藍圖。   在政治壓力高張、各領主與繼承人皆在的場合,鞠子夫人細膩的聲音堅定地道出:「我可不是任人踐踏的販夫走卒,我是偉大的領主——明智仁齋之女。我來自有千年傳承的武士世家,我絕不會被俘虜、被扣為人質或被軟禁。」表明其決心——她一定會完成領主賦予她的使命,帶著虎永的二位夫人離開大阪,脫離人質的身份。至此,我們已能預見未來不可避免的衝突與悲劇。   女性的命運往往隱沒在男性的敘事中,然而鞠子夫人不同,她的決絕與堅毅成就了一切。她不是因美貌引發特洛伊戰爭的海倫;更不是需要香港陷落成全的小女子白流蘇;她是心懷家國的將門之女——隻身一人抵禦千軍萬馬,她最終成就了自己的命運。一如鞠子夫人向落葉夫人(曾經的兒時玩伴、背負家族仇恨的政敵)說道:「接受死亡不等於投降,花之所以是花,是因為花會凋謝。」於此,我們見到了最美的一刻——花落了,而整個日本都為之震動。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Di...

《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03空殼少年》——正視那張黑暗中的臉孔

  鹽彈、鐵鍊與銀製品,都是對付「訪客」的方法。訪客,用以稱呼原因不明的「靈擾爆發」以來,英國各處大量出現的鬼魂。驅鬼的傳統手法不僅在實戰得到了驗證,還結合精良的工業技術,發展成各式各樣便利的製品來打擊鬧鬼的日常。《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的設定,讓鬼故事帶來的驚悸,既保有幢幢鬼影的原始壓迫,又加入了現代觀點的新鮮魅力。   本次的冒險始於「薰衣草旅店」。薰衣草也是驅鬼的有效道具之一,然而附近街區的許多失蹤案環繞這間旅店,因而引起了靈異調查員的興趣。有了小說前兩集的鋪陳,讀者大概以為「洛克伍德靈異偵探社」的三位成員已有了順利的團隊運作模式,但基於工作本身的困難特性,以及洛克伍德、露西與喬治各自獨特的性格特質,仍要面對焦頭爛額、分身乏術、踉蹌的步伐與無預期的爆炸。   鬧鬼現象的場所,往往隨著夜越深邃,靈體輪廓才會越見清楚,造訪以前需要充分調查一地背後的故事,而不到現場通常也難以確認鬼魂型態。最核心的鬧鬼源頭可能是未被淨化的地點,罪行的餘孽,或渴望佔據生命溫暖的執念。擁有「撞鬼天賦」的青少年們,要能臨事變通,以便及時處置面對的難題。有時是根據所知事實加以推理,有時要就耳目所及立刻回應,仰賴個人危機處理能力與團隊默契——然而實際的情況是,彼此吵得沒完沒了、勘查時有人落隊,或為了閃避鬼氣摔得鼻青臉腫、滿頭纏著蜘蛛絲,全都是相處常態。   更有甚者,洛克伍德偵探社終於決定迎來第四位調查員,荷莉・孟洛,新任秘書,氣質迷人,做事井井有條,也帶來了某種曖昧的張力。看似被忽略的青春期迷惘、少年少女們的人際問題,像是房間裡的大象忽忽現身。突然意識到自己變得特別尖酸,或容易發出沒來由的敵意,自信陡然弱化,卻還沒有能力充分梳理,也難以與彼此坦誠相對。   心底冒出的全新矛盾感受還有待處理,同時,考驗勇氣與技術的案例接踵而來。切爾西鄰近地區,突如其來頻傳靈擾事件,引起了管理當局與一般群眾之間的緊張。調查員第一線探查,與「訪客」對峙之時,會遭遇驟然下降的寒冷、玻璃瞬間結上薄冰的可見物理跡象,而凝結於心的恐懼不僅使人打哆嗦,更是會立即四肢無力,甚至加劇靈異現象,彷彿急於吞噬一切的邪惡也因恐懼而滋長。尤其這從地底傳來的嗡嗡震動,伴隨著不祥的感受,扭曲時間力場,穿透過去,降臨了對未來的預告,讓青春情感與自我認知原本就傷腦筋的難題更難招架。   手持細長銀刃的護手刺劍,向空中畫出繁複紋樣來阻擋攻擊,靈異...

《不夠善良的我們》——誠實看向自己的一種途徑

  近期最值得一看的台劇非《不夠善良的我們》莫屬,徐譽庭編劇的品質保證,林依晨、許瑋甯兩位金鐘視后主演,觀眾早已引頸期待。播出之後,《不夠善良的我們》不負眾望,用編織細密的劇情和恰到好處的表演,拋出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問題——選擇。於此,劇中人物那些喃喃自語的叩問如鬼魅般陰魂不散,劇終之後依然在我們心中迴盪不已。   劇集由兩位生日相同、品味相似的女性簡慶芬(林依晨飾)和張怡靜(英:Rebecca)(許瑋甯飾)周旋在男主角何瑞之(賀軍翔飾)之間的故事開展,Rebecca與何瑞之原為一對辦公室情侶,卻因為何媽媽的阻撓、簡慶芬的積極、和張志豪(張怡靜哥哥)的前科種種因素產生了波瀾。我們看到的,即是十多年後,已經和何瑞之結為夫妻的簡慶芬,藉由Rebecca的社交平台重新將這位「敵人」拉進生活,情感糾纏的故事。   劇集中引用了大量的哲學或物理命題拋出疑問,如「薛丁格的貓」、「量子糾纏」甚至是佛家的「一念菩提」,思考到底是什麼構築了我們現有的生活,「如果當初⋯⋯現在⋯⋯」的假設句是整部戲最大的命題。我們看到「勝利」嫁給何瑞之的簡慶芬,始終沒有放心得到這份「愛(情)」,反而像是最鍾情的粉絲日夜守候Rebecca的更新,藉此鞏固自己的選擇。   美國詩人佛羅斯特的〈未行之路〉這樣寫道:「黃樹林裡有兩條岔路,遺憾的是,身為一位旅人,我無法分身同時踏上兩條路。我在路口久久佇立,向其中一條路極目望去。」岔路的選擇從來不是一件易事,我們無法預知路的盡頭,而前路註定無法回頭。徐譽庭的前作《荼靡》即呈現女性在家庭與事業的分岔路;而《不夠善良的我們》更進一步,推想「如果她⋯⋯走上我這條路」,又會是如何?   簡慶芬與Rebecca互為映照的人生,看似分岔,實則相互交纏,然而讓一切剪不斷理還亂的,正是女主角簡慶芬的執念。家庭的待辦事項瑣碎繁雜、婆婆的嫌棄、長照的壓力都是婚姻生活的真實難處,然而簡慶芬吵架時說的並不是自己的感受,而是一句不甘的「如果你當初娶的是張怡靜呢?」看過丈夫與Rebecca相愛的樣子,對於自己主動爭取而來的婚姻與家庭,慶芬毫無底氣,對愛的不自信讓她連一塊紅葉蛋糕都成為沉重的打擊。一如慶芬自己所說:「我的意識讓跑道上專注看著前方的我,忍不住望向彼岸的敵人,於是我絆倒了我自己。」   我們眼前的世界,其實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世界。導演讓我們看到了簡慶芬的心機與卑微、Rebecca的要...

《冷戰諜魂》:一場沒有盡頭的冷雨

  約翰・勒卡雷的《冷戰諜魂》於一九六三年出版,是極為精彩的諜報小說。《冷戰諜魂》故事背景是在二次大戰後的冷戰期間,東德(德意志民主共和國)與西德之間緊繃對立,國家運用情報來掌握局勢,甚至創造局勢。鏡頭從一場追逐開始,英國情報員利馬斯的線人,屬於東德的卡爾,因將身份洩漏給情婦的輕忽,終於讓自己身陷險境,因來不及逃出關口而被射殺,卡爾的情婦之後也逃不過死劫。   利馬斯痛恨東德的要人穆恩特,長久耳聞情報行動部門的實質掌權者穆恩特手段殘忍,利馬斯的情報網更曾因他而被擊潰。利馬斯想要復仇,始於復仇的計畫,卻在國家政策與個人價值的層次,各有許多衝突,又層層糾葛在一起。   究竟該用什麼手段來取得情報?情報員滲透對方的體系,使內部人員投誠,若是對於敵人仁慈,很可能就是對自己殘忍。然而在說謊、偽裝與表演的過程裡,真正所接觸的各種對象,有沒有可能變成達成終極目標或實踐計畫時的「連帶傷害」?   首先,這樣的衝突表現在國家層級意識形態的根本差異。東柏林野心勃勃的官員費德勒,引用史達林的話:「清算五十萬人是項數據,出車禍死一人是國家的悲劇。」他會願意操弄人們對於數據與情感的感知,來達到他的「理想」,亦即所有他面前的阻礙,都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相對於此,英國的政策應該相對仁慈,然而若是不能與敵人一般心狠手辣,又該如何在情報戰裡與之匹敵,難道有什麼犧牲會比戰爭更大嗎?   其次,情報員投入諜報事業,根本就是一場賭局。情況會充滿無法預期的人為因素風險,畢竟人心會因什麼外在刺激而觸發行動,變數實在太多,難以有什麼簡單的判別準則。利馬斯為了達成「老總」(英國情報局的重要上級)的要求,極力演出了一個落魄的身分,引誘東柏林前來吸收。投誠本身就是有違情報員訓練的事,他們被訓練成不能洩密,要通過對方嚴厲審查假裝投誠的自己,為了要讓對方相信,一邊要適當拿捏厭惡對方的情緒,不能是無條件的皈依,才能驅使對方珍惜自己口中的情報;另一邊透露的情報又必須遊走於坦承與有所保留之間,導引對方有疑心而想要進一步推論,卻又有點甜頭讓難懂的細節有些線頭滿足尋寶或解密的驕傲自滿,立場不同的雙方每一秒鐘都是試探與拉鋸。   這個賭局,也不僅是剖析、抵抗對方,更是對抗自己。置身敵營的情報員也得對抗自己的內在心理,抵抗最自然的衝動,壓抑自己的習慣、教養、感受,甚至是牽掛的對象。利馬斯酗酒、大量抽煙,頹廢的失敗者走路的姿態也改變了,...

與馬戲團一起踏上成長的旅程:《月亮的孩子》

  「沒有人看得到我,沒有人傷得到我。他們說的話沒有辦法傷害我。」哈洛鬼仔面對欺凌時對自己哼的小魔咒,藉之使自己縮得更小。抹除存在感,金蟾脫殼地擺脫了身體,彷彿就能擺脫世界與感受。久而久之,無論感覺是好是壞都將一併被排拒,觸目所及都過曝而荒涼。這是守護自己的心的代價。   哈洛與眾不同,他是個白化症男孩,「他是個瘦男孩,白得像支粉筆,一個穿著大衣裳的石膏男孩。」他亟欲拋棄的與眾不同,猶如那個他總是戴著的戰爭留下來的鋼盔,笨重無用。哈洛等待從軍的哥哥回來,帶他實現他們童年的心願——自由自在生活。戰爭已經結束,這裡是自由市,哈洛每個星期六守在車站;駛進戰後破敗城市的火車,卻從來沒有把在戰爭時失蹤的哥哥給帶回來。漫長的等待,火車來了,火車走了,震動的空氣逐漸合攏、平靜,只留下哈洛鬼仔。   戰爭奪去了哈洛的父親與兄長,留下的母親變得鬱鬱寡歡,衰頹外貌體現憂傷,可以說,戰爭也帶走了哈洛所熟悉的母親。母親與哈洛不認可的繼父佔據了破敗的家屋,哈洛找不到他的歸屬。   與眾不同,又該如何自處?沒有比馬戲團更多與眾不同的人了,哈洛看到了馬戲團的廣告,他逃家想追上馬戲團。「吃人王」總是在馬戲團拔營前,率先上路,留下箭頭讓眾人跟上。吃人王是白化症的王,統領蠻荒國度,駕馭恐懼,令哈洛心神嚮往。   在旅程裡,哈洛逐漸發現,被畸形的外表所困住的人們,濕潤的眼睛後面是有待親近的溫柔靈魂。「迷你琴公主」總是貼心善良的接納,「化石人山繆」熱愛擁抱。然而那些所謂「正常」的傢伙,甚至特別漂亮的芙利普,卻利用了哈洛與動物之間的默契,以挽救馬戲團的話術,讓哈洛懷著一親芳澤的想像,創造大象打棒球的新節目。原來這「亨特阿綠旅行馬戲團」,隱藏在背後的「阿綠」——只不過是花花綠綠的鈔票。   狂暴的大雨、表裡不一的人們,弱視的眼光看出去的扭曲歪斜的世界,不肯去看的心態,更是讓一切如哈哈鏡一樣彆扭,直到踩壞最精緻善良的事物才能徹底的領悟。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回到了原初之地,處境改變的原因是因為願意接受生活的風險總是伴隨傷害。鼓起勇氣重新去愛,不要為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可恥,也不要離棄忠誠的朋友,要相信自己真的被愛。   馬戲團總是在路上,這是哈洛的成長旅程,也是讀者的旅程。小說基調略顯陰鬱,卻以用力的認真、當真,把曾經想丟棄、或已經丟失的自我,以寬容都好好接住了。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