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發表文章

目前顯示的是 11月, 2024的文章

遺忘的樂園——看《健忘村》

  「記憶」的份量牽引我們的日常生活,建立每個人的面貌,對記憶的思考與研究方興未艾,甚至大學學測亦將其入題,引領思辨。《健忘村》為短片〈海馬洗頭〉的衍伸作品,敘述清末民初的一個小村莊裡來了一位「天虹真人」,帶來一件「忘憂神器」,可以洗去或回復人的記憶。   全村的人經過「忘憂」之後都過著單純幸福的日子,然而外界的紛擾並不能讓村子置身事外,「幸福」的糖衣被剝開之後,還剩下什麼?   生活中難以承受的荒謬不停上演。片中舒淇飾演的秋蓉痴心一片,等待青梅竹馬王丁遠歸來和她成婚,卻因為一頭豬被村長賣給朱大餅為妻,後收到王丁遠的信羞憤難耐,本想自盡,無意害死了朱大餅。   我們無法預料未來的變動,年少時的純真夢想被現實打破,剩下的都是不堪的碎片,存活的條件是妥協,然而當從前的純真重新上門檢視自己,強烈的不平衡感驅使我們抹殺一切,抹殺所有的純真,或是所有的現實。於是記憶成為了真實,生活的建構基於回憶的片段,有了「忘憂神器」,我們就可以建構新的真實,人成為了自己的神,這是最美好的桃花源,望眼所及,春光爛漫。   失去衝突悲痛與苦難的人生,卻顯得呆傻可笑,現實生活太輕鬆舒適,我們的靈魂也愈來愈輕,好似不曾存在,全村僅有一人獨立於「忘憂神器」之外——傻子朱二餅,而癡傻的朱二餅卻是唯一清醒的靈魂。   影片前後均帶領我們望向天空——兩只人皮風箏,這是一部荒謬喜劇,也是一部恐怖寓言,遺忘的樂園總是籠罩著陰森的殘酷,或我們早已變成空洞的人皮而不自知地嬉戲而已。   整部片仍有許多力有未逮之處,如強盜集團「一片雲」的組成背景與行事動機不明,試圖塑造喜劇效果的合唱片段也略顯尷尬,或是縣城裡的「石剝皮」最後的結局亦顯刻意,未能扣入原故事線增添故事深度令人惋惜。   回到主線,我們仍能持續思索,我們要的真實是什麼?一如牟宗三所言,「那裡沒有未來,沒有過去,只有當下:一會兒是真,真是當下,一會兒便是假,假亦是當下。」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牽猴子電影粉絲俱樂部」)

《良醫墨非》:觀看現象的練習

  那天的氣味,聞起來有燒焦的味道。   那天,尚恩的弟弟從倉庫的火車上失足墜落而身亡。兄弟逃家之後,一直是以廢棄巴士為藏身處,面對不幸的遭遇,尚恩難以適切表達。座落於自閉症的光譜之上,尚恩有極好的空間想像能力,栩栩如生的場景記憶力,同時受限於發展障礙,缺少足夠的鏡像神經元,無法社會化,忽略明顯的人際關係互動特徵,很難察覺別人的需求,也造成了他與他的父親之間難以修復的鴻溝。   《良醫墨非》(The Good Doctor)改編創意來自韓劇,但除了基本主角人物設定,與其他角色的關聯性則已有許多差異。自閉症帶來偏移,絕對的冷靜與知識豐富,卻也可能瞬間被驚濤裂岸的不安擊垮,然而成為一流的外科醫生需要控制與準確,此間張力的拿捏就是戲劇性的幅度。如何取得戲劇性與現實感的平衡,我認為是《良醫墨非》的可愛之處。   飾演尚恩的佛萊迪・海默,把角色的純真與困蹇演繹得十分深刻。面對外在環境突如其來的變化,抑或暫時無法解決的矛盾狀況,尚恩非常容易受到影響,可能以肢體不受控制的重複行為抒解衝動。外科醫師需要冷靜的心與穩健的手,若是無法專注、無法快速調節機能狀態,必然會遇上大麻煩,也引來眾多質疑,懷疑他是否能勝任。   外科的世界與韓劇原版設定的小兒科背景相比,皆需要練習人際觀察與精準的手術,複雜與難度過之而無不及。美劇更注重以單元劇的方式推動,角色之間較無其他相近的類型劇那般牽扯不清,但仍以引入的案例保有類型劇的特色,並從中顯示角色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主要的做法是藉由揭露外科實習生的個人背景、加上彼此的合作與競爭,來給予劇情刺激;設定的實習生身份,也使得各種協助的人與事能順暢導入。整體而言,猶如能控制條件變因的迷你試煉場。   情緒無法察覺的細膩人際探戈,就交給「認知」代償吧!認知是尚恩極力拓展的領域,那樣的判準卻也是困於微妙情感的凡人你我,分析問題時所需要的能力。尚恩所無法輕易解開的謎題,像是「輸入的訊息」如何消化得到「輸出的行動」,都帶我們一窺那個人人皆有、卻千變萬化的祕密心靈玲瓏盒,以及它各種可能的運作方式。   外科,有時是近乎藝術與神啟的技法,有時卻正好凸顯了人的無能為力。隨著劇情推進,我們會發現善意的網絡正是故事得以訴說所必須根植之處,無論接受什麼身份定義,我們都必須依賴彼此的好意過活。怎麼樣是一位「好醫生」呢?墨非以他的強項與脆弱告訴我們,錘鍊修復身體的完美技藝時,心的重量...

破碎的面孔——失落《小美》

  小美不見了。   她的形貌從周遭人物的口中逐漸生長,影片以偽紀錄片的形式開展。   第一位開口的是房東,以金錢維繫的關係最確切,是小美失蹤後蒙受最直接損失的人。藉由他的眼睛,我們想像小美是一位外型可愛、害羞、有禮貌的女孩,然而劇情推進,我們見到了房間散亂的瓶瓶罐罐,和使用過的成人尿布——拉K的痕跡,小美的不同面貌於焉而生。   第二位敘事者——男友,工作上認識的快遞先生,自然而然地熟識,然而彼此所知的只是生活中細碎的片段。在意無法去對方家過夜,埋怨小美有室友同住的爛藉口,回想的片段也是在汽車旅館,直至後來小美異常的親密表現,我們只能從男友的眼中看見極外圍的形象,最後逐漸聯絡不上的電話,也只是淡淡地接受,再無其他。   接著是小美同父異母的哥哥,在熱炒店工作,跟爸爸從台東北上,開啟新的生活,多年後小美主動聯繫,斷斷續續地給予小美接濟,也是第一個看出小美「被欺負」的人,然而熱炒店的工作一忙完,小美早已消失無蹤。   而後是跟著小美一起嗑藥,自己回歸正途的前男友、試圖以漫長工時綁住小美不亂跑吸毒的老闆娘、假意關心卻試圖侵犯小美的經理、怪力亂神卻諷刺地看出小美「朋友們」的招魂者、和遠遠關心卻難以真切親近的母親,最後的畫面出自無意被小美吸引的攝影師,在排水道拍下了小美最後的身影。   電影的編織手法像是新世紀的〈竹藪中〉,然而裡面不再是張狂欲表現的大盜多襄丸或充滿包袱的武士靈魂,而是一個個冷漠自私、道貌岸然,只想讓自己好過一點的疏離面孔。那些沒有說出的話,也許才是我們的軟肋和真相。房東收了前男友代墊的房租、經理在發覺小美失禁以後輕嘗地面的尿液、謊稱父親海難的母親⋯⋯我們總是編織出新的現實,好讓生活能繼續前進,只可惜小美不在這裡。   故事中服飾店老闆娘曾提過小美說的「good trip, bad trip」,吸毒者的想望,飛至九霄雲外,超脫一切俗世與煩惱,與萬化冥合,然而有好旅程,也有壞旅程。   小美這次真正的失落了,我們都沒有拉她一把。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台北影業網站)

一點點苦艾酒就夠了——《莫斯科紳士》的生存美學

  一九二二年的一場「內政人民委員部緊急委員會」拉開小說序幕。告知命運的場景鎔鑄了所有關於新舊時代交替的衝突,不容置疑的新政府目空一切而習氣輕浮,亞歷山大・伊里奇・羅斯托夫伯爵身上的一串頭銜(與鈕扣)則濃縮了亟待被推翻的世界。革命者新掌權,舊世界仍滲透身體習癖,實際上若回溯故事,此一頑固的姿態,正是委員會召開的理由。   《莫斯科紳士》什麼都有一點。書中所涉的哲學、科學、文學與電影等相關知識極為廣泛,形塑了伯爵的性格與修養,當然,作者亞莫爾・托歐斯藉伯爵因身份所知、所參與的各種逸事,也成功打造伯爵所屬的階級形象。   一如伯爵在聽證會上的自敘:「紳士哪裡需要工作。」這不是一個問句。無論命運的水流怎麼試圖擺佈,他的時間總是用來觀察,體會,與思考——無論這是故作姿態,抑或貴族與生俱來和後天教養而形成的從容大度,都是此書與角色迷人的關鍵。   那麼就跟著偶爾因陷入回憶有點感傷,卻不失溫柔敦厚的口吻,聆聽紳士優雅道來人生。特別推薦由專業配音員蕭定睿所錄製的有聲書。羅斯托夫置身於權位角力的節點,權力交鋒的陰影幢幢,他不疾不徐將大都會飯店圖案的剪紙攤開,故事與現況縱橫交錯,有限的空間因無限的時間向度而不斷向外展延。儘管受到猶如修道院苦行僧徒有四壁的房間拘限是事實,然而沒有什麼比言語與想像更為自由。   伯爵雙親因霍亂病逝,實際上由教父迪米鐸夫大公教養成人,羅斯托夫命運的主旋律幾乎就是對於大公格言的實踐:「一個人倘若無法掌控自己的處境,就會被該處境掌控。」最能展現生存美學的段落,我想就是飯店三巨頭燉煮馬賽魚湯的夜晚,千萬不要錯過了。   事情總要講究輕重緩急,如何去安排則體現了最大的審美與選擇的權力,這安排的能力,也確實是需要長時間錘鍊的技藝。不卑不亢,亞歷山大・伊里奇・羅斯托夫伯爵展現了極具風格的生存美學,就這一點來說,《莫斯科紳士》是非常討人喜歡的小說。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Rakuten kobo)

《小雁與吳愛麗》——呼喚姓名就是最深情的告白

  《小雁與吳愛麗》的海報上小雁(夏于喬飾)與吳愛麗(楊貴媚飾)的臉共生交錯,不禁令人聯想到《七月與安生》的海報亦是如此,當年七月(馬思純飾)與安生(周冬雨飾)愛恨交織的友情激盪讓金馬獎首次開出了雙蛋黃的最佳女主角;而《小雁與吳愛麗》來勢洶洶,對比《七月與安生》的青春情懷,《小雁與吳愛麗》延展出更為複雜深刻的母女情結。夏于喬與楊貴媚的演技堆疊綿密、張弛有度,舉手投足牽動人心,將女性的韌性與力量飽滿地展現出來,二人互相成就的表現絕對值得獎項的肯定。   導演林書宇大膽地選擇用黑白的畫面呈現故事,讓我們的觀影感受既親近又疏離,一如小雁與吳愛麗彼此的關係。從預告我們就知道這是一個小雁為救母親而弒父的悲劇,令人激賞的是,影片全無說教,甚至在第一個場景我們看著小雁滿身是血的騎著腳踏車朝鏡頭靠近,逕自走向警察局。至此,最大的暴力已落幕,時間快轉到八年後,導演要我們看的是這個父親「不在場」卻又始終「在場」的家庭,母女倆如何度過往後的人生。   小雁與吳愛麗是彼此的鏡子,母女情深,而情到深處除了羈絆,更逃不脫責怪和怨恨,這也是整部戲最引人入勝之處。小雁的更生人之路難行,母親吳愛麗又重蹈覆轍找了一個暴力的對象相伴,雪上加霜的是父親的私生子小偉(謝以樂飾)被小三李雅雯(葉全真飾)丟在家門口,強迫小雁負起姊姊(兼母親)的職責。現實的困境激化種種衝突、深沉地控訴,窒息的處境逼得小雁出走,卻開展出兩人重整自我的契機。   表演課的設計十分巧妙,原本想報名電腦或英語等實用課程的小雁誤打誤撞進班旁聽,以「吳愛麗」(Allie)之名自我介紹,或許是想逃離自己更生人的身份,也或許是無意識中想更貼近母親。下課和同學聊天時,(小雁以吳愛麗的身分)說到自己的父親是計程車司機,母親在紡織廠上班,跟家裡比較不親,因為他們比較在乎弟弟,雲淡風輕地道出重男輕女的家庭。儘管這一切都可能只是虛構,但小雁其實早就看見了母親吳愛麗被愛、被重視的渴求,當同學用台語唸出姓名「吳愛麗」,猜測是「我愛你」的意思,小雁的眼睛亮了起來。原來愛有時藏在我們沒看見的地方,語言成為舉重若輕的一把鑰匙,生命困境自此有了解方。   戲中戲的設定讓劇情細密地推進,小雁在「表演」別人的過程尋找自己,虛實交錯。台詞練習時,小雁對著鏡子不斷重複:「我討厭你!吳愛麗!」乍聽是孩子對母親沉痛的怨恨,但以「吳愛麗之名」對吳愛麗控訴,何嘗不是理解母親同樣怨恨...

地下室裡的小人物:評分超高的Netflix影集《暗夜情報員》

  行動果決,觀察力過人,兼有善良溫暖的待人作風以及誠摯的笑容,將上述合適的配方倒入盆裡,塑造了《暗夜情報員》男主角彼得・蘇德蘭,最典型的正派角色。   儘管《暗夜情報員》的劇情多少有點老套,像是晦暗的身世,陰差陽錯必須承擔過於龐大的責任,還有敵我難辨的各種陰謀,以及大大小小的爆炸與國家危機。然而熟悉感也帶來了充分的娛樂,甚至有些老派的浪漫。   我特別喜歡劇集鋪陳男女主角背景故事的方式,以流暢的動作、有意義的事件來塑造兩人鮮明的性格。   略顯擁擠的地下鐵,彼得紳士地讓座給帶著女兒出門採買的女士,一邊引導母女到座位,另一邊還先把重物接過,讓她們更容易安頓。也正是在此刻,他注意到有人將行李刻意遺留,車廂門隨即在可疑人士後方關上,而門邊座位離彼得稍遠,他也趕不及追上對方,啊是的,果然是爆裂物。彼得按下緊急停車鈕,旁邊西裝筆挺的上班族人士竟喊出炸彈,致使一瞬間所有人都慌忙地想擠出車廂。彼得於人流逆行,炸彈爆炸,千鈞一髮救出剛剛那對母女。   隧道裡的爆炸案後,彼得挺著負傷的超載感官,認出隱身圍觀群眾裡的炸彈客,與對方一番扭打與追逐,卻於衝出暗巷之際被車撞倒。對比運氣不佳又灰頭土臉的彼得,蘿絲登場的色調,可說是明艷得多:在矽谷實現夢想的CEO,即將登台演講分享願景,還有化妝師為她增添顏色,鏡裡的她稍顯不安卻不失自信,照理來說是標準的成功人士。   畫風一轉,她公司的基礎,滿懷信心的「數據安全解決方案」遭到了破解,而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竟捨棄她來斷尾求生。劇情的推動,讓收留蘿絲的阿姨與姨丈的安慰與大度,順理成章有了親切的感染力,也讓觀眾對蘿絲面對危機能快速反應的機敏留下了印象。   故事應該是從這裡開始,原已睡下的蘿絲聽到樓下傳來阿姨與姨丈激動地交談聲,代號與暗語更顯得失去電力的房子呈現不祥的氛圍。白宮地下室的神秘房間裡,等下那通很少響起的電話,會在暗夜時分急迫的連起彼得與蘿絲的命運。   彼得是這間窄仄的地下室房間的「夜間接線員」,任務是為深陷危機的暗夜情報員通報與救援,他背負著父親的污名,渴望查明真相,更渴望證明自己,然而那些功利的理由都沒有讓他失去寬厚與善良,肯耐心地引導一無所知的蘿絲躲避殺手的追擊。   既沒有帥氣西裝,也沒有科技輔助,不是我們想像的那種聯邦調查局幹員,彼得僅是一名低階員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卻總是擇善固執。當責任落在肩上,他放棄了輕鬆的選擇,投身危機...

要是他傷妳的心,我就釘穿他的心——青少年《星期三Wednesday》

  「阿達一族」特立獨行,不在乎是不是被眾人喜歡,社群時代更顯隨心所欲。最迷住我的是家族成員自然流露的彼此「接受」,順應天性的開明教育,成長過程放任天真,當然裡面涉及的謀殺意圖、對死亡的親切態度都超乎一般社會標準,不過如果擱下這點,那真的是符合教育的宗旨「導引」了。   環繞的黑色(物理性質)與黑色幽默是提姆波頓的招牌,因此影集剛開始普通校園裡過分明亮飽和的色彩,不免讓人驚訝。所幸,食人魚也以物理的方法解決了猖獗青春的費洛蒙,主旋律校正回歸。星期三轉往專為異類辦學的Nevermore。   若你搜尋Nevermore學院,還真的有官方網站跟校園介紹影片,說明辦學目標與適性發展的課程特色,當然這是影集的宣傳手法,卻仍教人嚮往。學校總有勝負與競爭,如果有一處學校,在那裡奇形怪狀的、不流於俗的、格格不入的性格各有發展空間,評量的標準綜合評比了某些陰險的小招數與秘密的價值,藉此與沉悶的青春期對抗並引以為樂——   等等,其實如此這般的YA劇在這個時代並不少呀?   政治正確與取消文化盛行的今日,不免令人好奇,Nevermore的存在有何特殊之處?我想,終究必須回到阿達一族星期三這個角色的前世今生來思考。曾飾演星期三的Christina Ricci化身成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重要角色回歸,隨後也在劇中落得該角色應有的下場。這設計建立了奇妙的通道,對角色、演員,乃至於忠誠的觀眾,都有許多啟發。   對演員來說,她與舊的角色徹底告別,卻不是哀傷地被取代,而是化為協助新演員探索角色的極有意義的輔助;對觀眾而言是難得的見證機會,星期三向來是特別專注的兒童,充分發揮稚齡的殘忍,當她跨入青少年的門檻,如何不被「鮮明」色調的染缸所染,以反差的黑色吸收所有一切,不失掉已風格化的殘酷,使那無處可去或不被接受的少年之心,碰撞尋找在媒體與社群巨大陰影下的保有自我的某條活路,確有可觀者。   但最重要的或許是如此強烈的角色,如何能不淪落為一套小丑服。既要不斷刷新,又必須堪稱時代的迷人經典,直觀而言多少有點矛盾,也因而英雄電影為人詬病之處之一即在於成就了角色卻見不到偉大的演員。如何保有演員的活力,以及角色與演員之間的張力,Jenna Ortega的演技回答了這個問題,那不僅是青少年的臭臉特色,或是很合理的被連續殺人犯吸引的傾向,她為準備角色下的苦功、學的技能,對身體的控制(眼睛與舞動的姿態),都讓青少年星...

我想要這樣愛你——《母子情劫》

  電影開場,騎著腳踏車的母親在路上碰到翹課的兒子,膝蓋上流著血,母親二話不說舔了一口,開心地笑說我也翹班了。騎車恣意向前,兒子周平隨即奔跑跟上,兩人的關係於是定調,不負責任的母親和一路跟隨的孩子,註定要一路下墜。   母親秋子整日遊手好閒,向親戚們到處借錢,一拿到錢就拿去打小鋼珠,而周平再也沒回過學校,學著替母親到處說謊借錢,母親流轉於不同男人間,再次懷孕,男人消失了,四處借錢卻再無人願意援助,母親崩潰地抱著周平說:「我只有你了。」   時間流轉到五年後,周平牽著妹妹的手,母親在路旁的紙箱上蜷縮著高燒,社會局介入,安置一家三口,幫助他們步入正軌,周平第一次想要學習,想要安定,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但秋子卻謊騙社會局小姐嫌他臭,覺得他眼神不軌像變態,又一次,母親將周平拉回身邊,卻斷送了他成就自我的可能。   日子反反覆覆,周平就在打零工和偷竊中供養母親,傾斜的生活總有陷落的一天,他們回到生長的城市,母親這一次,叫周平殺了自己的母親,拿取錢財,周平猶豫且痛苦,但還是出發了。兩老多年不見,關心地問起近況,想著見一見未謀面的妹妹,接著就是慘叫聲,和滿身是血的周平,秋子只說:「你做到了。」   隔著玻璃,律師苦口婆心讓周平說出真相,他只默默地說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社會局小姐心疼地說:「說謊是很糟糕的。」周平卻道:「我出生之後的所有事都很糟糕,但愛媽媽很糟糕嗎?」   愛——千難萬難的主題,秋子總是說「他們是我的孩子」,周平從來沒得到完整的愛,在所有選擇的分岔口,周平都選擇了媽媽。秋子的角色無能至極,不但從不肩負照顧的責任,更將周平當成自己的分身,驅使擺佈,予取予求;周平既是母親也是兒子,必須自己完整那份從未得到的愛。與母親的關係影響我們面對世界的關係,我們總是在互相傷害的過程中學會愛人,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份幸運去學習。   想到學生練習的作文題——「真誠」,有個孩子寫道,媽媽總是在她成績不理想時問她「你盡力了嗎?」她害怕媽媽失望,總是說「我會更努力」,直到有一天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住,絕望地大喊「我真的盡力了。」,母親此刻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孩子。我們總是用力地付出,傾盡所有,然而有時這樣「預設的愛」也讓人喘不過氣,我們總是在學習適當的方法,不只是「我想要這樣愛你」,更是「你想要這樣被愛」。於是我們跨出自己的影子,練習好好地擁抱人,輕輕地道愛。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