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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坂幸太郎《777》的殺手哲學:在運氣與選擇之間,誰才是命運的主宰?

  風格強烈的小說《瓢蟲》,有個性鮮明的角色,流暢的敘事與充滿機鋒的對話,讀者就像是與各懷鬼胎的殺手一同搭上了高速行駛的新幹線。見到殺手們因彼此的任務與利害關係被迫命運交織,幽默感貫串全書,閱讀過程既緊張又愉快。   伊坂幸太郎難得環繞同一角色撰寫續集,《777》延續了殺手宇宙裡七尾的故事。分不清是巧合還是必然性,超級倒楣的「瓢蟲」七尾總像是落入漩渦,任務不但無法如預期輕鬆完成,還捲入了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的角力,這一次也是一樣,受到了「不幸的女神」特別的眷顧。   《777》的舞台,是一幢標榜即使原本再怎麼低落的心情與人生狀態也都能感受到幸福、促使人轉念的飯店,對照瓢蟲總是陷入麻煩而身不由己的處境,幸福的飯店與糟糕的瓢蟲運勢,應該也可以算是一種矛盾對決?   七尾接下了一個看似簡單的任務:將一幅畫作送到豪華飯店的最高樓層,然而,一場意外卻使局勢再度陷入混亂。上述設定似曾相識,正如《瓢蟲》無法下車的新幹線,飯店也是無法走出的封閉空間。飯店內,各路殺手正在移動,而任務支線相互交錯。   記憶力驚人、知道了太多祕密資訊的女性「紙野結花」正與駭客奶奶「可可」合作,紙野試圖在駭客協助下逃亡,以便重啟人生,但殺手六人組的追殺已步步逼近。擅長製作爆裂物的「可樂」與「蘇打」,女性殺手組合「毯子」和「枕頭」也各有工作要做。下令捉拿紙野的「乾」,是一名與政客來往密切的承包商,負責任務的承攬與推動,可說是穿針引線的人物。循殺手們的談話脈絡,伊坂幸太郎將尚未露臉的乾塑造得殘忍又恐怖。情勢嚴峻的緊繃、擦肩而過的喘息,有限空間的動態調度確實令人大呼過癮。   綽號「瓢蟲」的主角七尾是一名自認倒楣的殺手,總覺得自己被幸運之神遺棄。雖然「七」常被視為幸運數字,而「瓢蟲」也是幸運象徵,但七尾卻時常衰運纏身。可以說,書名《777》與主角有雙重意涵的呼應,幸運數字指涉瓢蟲七尾,同時,「777」可以暗示賭場老虎機上代表大獎的中獎組合,象徵賭博與風險。面對危機如何選擇、如何應對,的確也是一場賭注。   幸運或不幸,在充滿競爭的時代變成了一個更複雜的問題。六人組不僅是致命的敵人,他們的代號均以日本朝代(飛鳥、奈良、平安、鎌倉、戰國與江戶)為名,強烈的時間感,不妨將之視為這是對「樣貌也是一種實力」的時代風氣的指涉。他們條件優越、能力出眾,幾乎代表了世俗成功的標準。社會上,外在條件作為兌換機運的硬幣,在殺手世界也同...

急需救治的不只人,更是體制——《外傷重症中心》

  《外傷重症中心》應是近期宣傳不多,反響卻十分熱烈的劇集。八集的劇集長度恰如其分,全劇的節奏也十分明快,誇張的劇情轉折與適時的笑點安排,編織成飽滿的表演,讓人忍不住一集接著一集。唯一要注意的是,本劇不太適合搭配美食一起享用,猝不及防的開刀場面,可能會衝擊你的味蕾(不是好的那一種)。   本劇的主角是無所不能的天才醫師白江赫(朱智勛飾),浮誇地在各種需要醫療救援的地方出生入死,不只會騎重機、用槍對付壞人、開直升機,還有高超的醫術,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決策,救下病人。而這樣的白江赫不向現實妥協,在盈利至上的醫院,打造「外傷重症中心」,收治急診重症病患,不畏高層施壓,一心為病患拚搏。   然而全劇最吸引人的並非天降神醫的夢幻與霸氣,而是整個團隊互相碰撞的火化。故事一開始想當然爾從急救開場,一路狂奔的身影吸引了白江赫醫生的注意力,原來是肛門外科支援值班的楊載源醫師(秋英宇飾)正奔向病患,經驗不足與搭配團隊不熟悉減緩了救治效率,白江赫醫生帥氣登場,理清情況,以「肛門」之名叫喚楊載源醫師。後續還馬不停蹄地上直升機救人,懼高的楊載源醫師一路崩潰狂叫,荒唐又緊湊的敘事削弱了白色巨塔的嚴肅與沉重,普羅大眾都有親近的可能。   團隊中有「肛門」,還有「黑道」千薔薇護理師(賀營飾),以熟練又富有熱忱的態度支援整個團隊,而唯一以姓名相稱的朴敬遠麻醉醫師(鄭宰光飾),默默地在準備專科考試之餘傾力幫助外傷重症中心。此外,除了助力,團隊的阻力也很有看頭,我喜歡看肛門外科(外科科長)韓宥林醫師(尹敬浩飾)直白且大張旗鼓的施壓與恫嚇,能明晃晃表達情緒與偏好的人有其單純之處,也為後續的反轉鋪墊了張力,是很有戲劇效果的角色設計。   綜看全劇,以幽默與行雲流水的手術化解一次次的危機,觀賞過程自是舒暢;然而也側面映照出醫療現實之艱難。在我們讚嘆戲劇人物的魅力時,現行的醫療環境更值得我們投入心力。韓國自2024年初的醫生罷工事件尚未平息,台灣的醫療量能也瀕臨崩潰,甚至出現在走廊照X光的困境。戲劇裡有保健福祉部姜明熙部長(金善映飾)的鼎力相助,還有從醫初心被白江赫醫師召喚,轉念支持的崔朝殷院長(金義聖飾)。現實中,並沒有這些如有神助的時刻,除了呼籲政府的重視,身為一個小小的市民,對所有醫護人員的尊重,對醫療資源分配的自覺,也許能讓這個艱辛的環境好一點點。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N...

除了化為泡沫,我們的愛能何去何從?——《蘇州河》

  河流往往是一個文明的開端,然而在這裡,我們不談文明,而是回到一個傳說,關於美人魚的傳說⋯⋯   在蘇州河上運行的商家和船夫都曾看過,那隻金閃閃的美人魚,而我們則是透過劇中攝影師的視角,看向酒吧水族箱中對著客人燦笑的美人魚。故事即從此開展,時間一到,美人魚褪下魚尾交班,變回少女美美。就如萬千的情侶一般,攝影師的搭訕開啟了這一段戀情,然而美美卻有些神祕,經常數天不見蹤影,再見時卻又一切如常,為故事添了幾分想像空間。   「你會像馬達一樣找我嗎?」「一直找嗎?」「到死之前都一直找嗎?」美美重複的問句引領我們走向另一段故事。   馬達負責跑腿送貨,也送人,就這樣結識女孩牡丹,在接送中產生了愛情。牡丹天真爛漫,拿著馬達送的人魚娃娃明媚地笑著,牡丹的世界還未曾污濁,殘酷卻將要來臨。馬達利用彼此的熟悉綁架牡丹向其父勒索贖金,得知真相的牡丹瘋狂地怒吼:「我真便宜!」一路狂奔至橋上,絕望地說:「我要是跳下去了,我會變成一條美人魚來找你的。」一躍而下。   出獄後的馬達不停尋找牡丹,卻找到了與牡丹長相一模一樣的美美。時序調動的敘事手法讓觀眾分不清美美與牡丹究竟是不是同一人,隨著故事的尾聲,我們才找到答案。然而此時故事的真相已不再重要,「一直找,一直找,到死之前都一直找」才是我們投射的渴望。我們用盡全力,縱身向前,等待回應,而無論「找」有沒有被完成,我們的故事被自己完整了。   鏡頭拉遠,傳說悠悠長長,關於愛情的那些追尋,只留下美美的背影和一句:「來找我吧!」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前景娛樂臉書)

回憶的誘惑與選擇的重量:亞莫爾・托歐斯《上流法則》中的愛與時間

  《上流法則》故事起點是攝影師沃克・艾文斯(Walker Evans)的展覽著名的一組照片,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一年間,運用隱藏式攝影機在地鐵捕捉的一系列眾生相。以攝影捕捉時間印象,虛構枝蔓細節,一張錫哥・古瑞的照片,吸引了愷蒂的目光。   骯髒臉頰對比炯炯的眼神,卻不像那些疲憊旅客被生活磨難耗損,那雙眼望向攝影師,在二十多年後依舊直視觀者——簡直猝不及防,因為沿著展覽的照片,又出現了第二張錫哥的照片。這個他,穿著喀什米爾羊毛大衣,打了個溫莎結,儼然是那個時代銀行家或成功人士的樣板。一九三九年、一九三八年,展覽的移動方向,向前重複的遭遇,卻是向後退回的時光。   亞莫爾・托歐斯(Amor Towles)的第一本作品《上流法則》以紐約為舞台,描繪大蕭條後經濟復甦的時代,從服飾、音樂到美食,無不展現繁華再現的跡象。儘管人物塑造與劇情推進未必盡如人意,但如果喜愛《莫斯科紳士》那樣的寫作風格,欣賞精心營造的城市氣息與機鋒對話,這本書會是適合作為睡前讀物的小說。   一組照片,一個移動的力的方向,決定了故事的調性。齊克果所言的行動,回憶和重複相同,只是方向相反。回憶是向後的重複,翻揀了舊日的想望,抵抗不了的「機械降神」的威力,從打滑的牛奶車的那一刻開始戲劇性的分歧:愷蒂與伊芙,一同省吃儉用,交換衣服穿、互相剪頭髮的朋友,都渴望晉身曼哈頓上層階級,終究各自尋個人的路。   《上流法則》的發展,時常給人一種遊蕩的感覺。這種不確定與飄忽,或許正是紙醉金迷生活最奢侈的想像——無須計劃,也無須擔憂未來,只需沉浸當下。伊芙出身富裕,享受生活與追尋的自由,意外受傷後,伊芙成了錫哥無法迴避的責任;相比之下,愷蒂的浪漫天性可以透過一件小事體現,她對昂貴餐廳的嚮往,指向的是完全脫離日常的體驗——「一旦我名下只剩二十元,我會全部投資在這裡,投資在高貴且無法典當的一個鐘頭。」然而,我們早在小說一開始就知道,愷蒂沒有與錫哥共度未來,浮華的遊戲終究只是曇花一現。   也許這是為什麼染上了懷舊色彩的往日,總是有一點哀傷。繼續閱讀以前,不妨先以那組艾文斯拍攝的黑白照片作為認知的橋樑。想像那些毛領大衣、格紋與剪裁得宜的外套,雖然多少接近於想利用影像碰觸質感的不可能,或許那本來就是追憶的屬性,不斷磨損直至變成黑白晃動的光影,猶如從飛快行駛的列車車窗向外看。   透過愷蒂的眼睛,我們得以穿越時間,重新審視過往的選...

未完的自覺之路——《車貞淑醫生》

  《車貞淑醫生》是黑馬韓劇,劇中沒有標準的俊男美女,而是以家庭主婦車貞淑(嚴正化飾)為中心,展演中年婦女的自覺過程。車貞淑在醫學生時期未婚先孕,而後因照顧兒子不得不放棄醫學專業,此後二十年專心在家中相夫教子拉拔一對兒女成人,直至肝硬化需肝臟移植時才看清夫家的自私無情。峰迴路轉撿回一條命後,重新踏上醫學之路。   劇中除了車貞淑中年重返住院醫生職位的艱辛之外,更多戲劇張力表現在先生徐仁浩(金炳哲飾)的婚外情之上,「小三」向來是戲劇常見的衝突素材,然而此劇並沒有將角色刻板化,婚外情的對象崔勝熙(明世彬)原本是徐仁浩大學時期的初戀,出國期間徐仁浩宇車貞淑結婚生子,「正宮」易位,埋下了三人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拉扯。   整部戲的節奏大致順暢,但每集首尾有許多重複片段可稍做剪裁。演員的演繹讓略顯普通的劇情增色不少,尤其是先生徐仁浩的角色吃力不討好,但金炳哲時而誇張時而搞笑的穿插讓觀影體驗輕鬆許多,在劇中的貢獻功不可沒。最好的是每個角色都在劇情推展中都有所成長並呈現人物的立體面向,如費心為車貞淑媽媽尋找病因的崔勝熙,在情感的負重下呈現了醫師的專業與自重;徐仁浩在外力競爭的危機意識下逐步認識自己的缺陷與自私,調整對待家人的態度;與車貞淑一路過關斬將,克服病魔與心魔,成就自己的獨立完滿。   總體而論,《車貞淑醫生》並非出類拔萃的鉅作,但跟著車貞淑一路哭哭笑笑,似乎也給現實世界的我們一些力量,提醒我們時時檢視自己的道路,是否總是與內在相映。某種程度上,戲劇的使命已在此完成。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Netflix)

讀康拉德・勞倫茲《和動物說話的男人》:理解犬類行為,承擔人類的飼養責任

  康拉德・勞倫茲是動物行為學之父,也是諾貝爾獎得主。《和動物說話的男人》一書,不僅適合狗主人,也適合任何對動物行為學、犬類心理或人類與動物關係感興趣的讀者閱讀。此書的副標題是「狗貓行為觀察學」,但關於貓的部分是「有貓但不多」,畢竟人與貓的關係受到馴化的或許是人,因此本文的重心放在犬類與人類的關係上。   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夜晚總是伴隨著未知與恐懼,而犬類則成為人類最早的夥伴之一,協助守護夜晚的安全。這段關係不僅僅是狩獵或看家的功能,更深遠的是,狗的存在為人類帶來了「安全感」,使我們得以在夜晚仍能安然入睡。我喜歡勞倫茲用這樣的設想來拉近雙方關係,凸顯人類與犬類的情感連結,並非只是單方面的馴化,而是一種雙方都受益的夥伴關係。   書中對於犬科動物的社會行為有深入的觀察。這一點特別值得強調:犬類對人類的熱情和服從,並不能簡單地等同於人類社會的倫理價值。人類習慣將狗的行為擬人化,認為狗的順從是一種尊重或責任感,但實際上,即便是最忠誠的狗,也沒有真正的人類式道德觀。   例如,當陌生人試圖拿取主人的物品時,狗可能會憤怒,但這並非因為牠具有「保護財產」的責任感,而是因為物品帶有主人的氣味,象徵著家的存在。這種行為背後的動物行為學解釋,與表面上「看起來的忠誠」有所不同。勞倫茲也強調,即使忠誠是一種珍貴的特質,但狗並不理解人類社會中的道德與責任,因此,即便是最忠誠的狗,也缺乏真正的是非觀與道德感。   狗的忠誠並非天生,而是需要特定的心理狀態來維持。狗的忠誠來自於牠們保有一定程度的「童心」,也就是說,狗如果能夠像幼犬般對主人產生依賴,便會更加忠誠。然而,這種依賴不能過度,否則狗便會對所有人都表現出同樣的服從,而非對主人特別忠心。因此,犬類的忠誠其實是一種心理與社會行為的微妙平衡。   書中也討論了犬類的行為訓練,強調「無需處罰」的方式比傳統的懲罰更有效。勞倫茲指出,透過權力與威信來影響犬類,比起懲罰帶來的痛苦,更能讓狗理解主人的意圖。當狗知道牠們是被「允許」進行某些行為,而非被強迫時,牠們會更樂意服從。這種訓練方式讓服從變成一種快樂的體驗,而非壓迫性的順從。我想,對於這樣忠誠而懂得何謂快樂的生物,飼養牠的人類必須負擔極大的責任。   我為作者與他的愛犬斯塔茜的故事而感動。斯塔茜兼具孩子氣的依賴與狼族的忠誠。即便身處外界充滿誘惑的環境,斯塔茜仍能克制自己,保持對主人的忠誠。當感官...

我們何時能走出青春愛情的輪迴——《月老》

  《月老》包裝了新的世界觀(需要靠月老這份工作累積陰德才能投胎成人),融合特效、輕快節奏和一些編舞,讓電影開場有一種流暢感,也讓神明(月老)的「人」性更加凸顯,開啟故事的可能。   這部片除了特效技術,本質上還是九把刀最擅長的青春愛情故事,雖然電影耗費許多篇幅在反派鬼頭成的復仇上,試圖開啟關於「善、惡、執念、放下」等更深一層的討論,卻力有未逮,反而削弱了愛情故事的共鳴。   我滿喜歡電影時不時的幽默感,例如厲鬼廣告把「不入輪迴,永不超生」、「要報仇前請忽略此公開說明書」的警語寫得極小,讓人感受到「連鬼都騙」的荒謬和無奈,保持電影的節奏性,可惜人物的刻畫上有許多限縮。   男主角阿綸沒有什麼驚喜和懸念,就是九把刀筆下(或是他自己)最常歌頌的傻氣中二男孩、為了愛情勇往直前的人物。女主角Pinky的人物設定討喜,活潑、瘋狂、任情任性,讓人不自主地與她同一陣線,但被男友謀殺致死的痛苦過往被排氣管的惡作劇輕輕帶過,不夠有說服力,與過往更有層次的和解才能使Pinky立體。   小咪的角色了無新意,只是九把刀筆下慣有的功能性角色,為了襯托男主角的深情而生,看到這樣的表演特別不耐,「那些年」、「等一個人」的影子揮之不去,重複的愛情操作是對真心的消耗。馬志翔飾演的鬼頭成十分用力,但編劇的缺陷阻礙了他打動觀眾的機會,恨意是真的,想復仇也是真的,但為什麼是五百年後的現在?這些輪迴的仇人並沒有在這一世過得特別好,也不是這些人第一次「遺忘」,何以現在的恨會如此強烈?其他牛頭馬面也與他無冤無仇,怎麼就能選擇犧牲他們?或鬼頭成生前是否還有其他經歷,記得仇人們以前對他好的時刻?諸多細節都有待鋪墊,才能讓最後放下仇恨的橋段不那麼突兀。此外,曾經給過鬼頭成機會的閻羅王是否對他還有其他的指點(而不只是穿著狼狽晃來晃去)?方方面面都是未竟之處。   整部片最讓我動容的反而是阿魯(沒錯,是狗),不僅因為阿魯貫串角色成長、戀情,甚至陰陽,更是因為阿魯是整部電影最真誠的存在,無須言語、無須說明,只是真誠的陪伴。   綜觀全片,想要開啟世界不同面貌的野心很好,好好地說一個故事才是關鍵,如何拿捏作品的比例是最困難的事情。但至少,讓我們一起走出青春愛情的輪迴吧,在許許多多不同的故事裡,我們要練習長大。 (本文同步刊登於 桃園電子報副刊 ) (圖片來源:傳影互動)

西格麗德・努涅斯《摯友》——回歸寫作原初的浪漫情懷

  西格麗德・努涅斯(Sigrid Nunez)《摯友》不算是厚重的書,書封有一隻大丹狗,乍看很容易留下療癒讀物的印象。事實上也可以這樣讀,主角在她最好的朋友(與導師)自殺之後,接收了他的狗。她在療傷,而狗也是,人狗之間似乎找到一種互動,協助彼此接受動盪之後必然不同於前的現實。阿波羅的存在讓她的存在變踏實,而她為狗朗讀,積極為逐漸退化的狗兒找到安適的環境,努力,加上一點運氣,相濡以沫而漸漸走出傷痛——這難道不療癒嗎?   表面上似乎是如此,然而潛伏在與一干文學前輩互文的句子底下,有許多近代嚴肅到不行的議題。主角所試圖描述自死的中年教授(有一號老婆、二號老婆與三號老婆),與學生有染,有婚姻、女友、一夜情,甚至主角也曾是隊伍的其中之一。此形象的男作家(或說各個領域濫用權勢的男性)的存在並不新鮮,如果只是一個老教授、老作家為榮光逝去而憾恨神傷,應該也沒有什麼好看。點出事實似乎有點尖銳,但好玩的是,除了大丹狗阿波羅,小說重要的人物都沒有名字,或者可以說,作家真正已死,任由女性敘事聲音捏塑她要表達的意見。   這是一本小說,又不像是小說,上述兩段已幾乎說完了所有情節。《摯友》敘事者記憶裡的教授,以言談與行為表現了寫作與慾望的交纏。當旅館的鏡子忠實反映逐漸老去的教授的身體不再具有魅力,兼以寫作班學生連署告知他稱呼學生「親愛的」實在不恰當,各種「MeToo」時代警鐘,連起了身體與權勢的等式,視身體垂朽等於緩慢閹割,失能感也剝奪了權力。敘事者透過回溯與探索,形象的建造與拆解,緊接要連結的概念是文學的消亡。   這部作品像是思考隨筆,把苦惱看似輕鬆地記下來,甚至對困境是幽默以對,然而在彷彿螺旋向內的對話後碰觸到最核心的地方,也就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對比大眾書寫極為盛行與(純)文學作品的銷量不佳,反思寫作的意義,甚或是責任。   作者西格麗德.努涅斯與殿堂等級人物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淵源自不必多說,理解寫作帶來的名聲卻無心於此,反而轉向書房,孤獨從事創作。她在《摯友》獲得2018美國國家書卷獎(American National Book Award,或譯「美國國家圖書獎」)的得獎致詞也很能與她自己的這本小說相互闡發,創作者自外於世界,然而作品卻使她成為世界的一部分。《摯友》展示了一個關於書寫的事實,對死亡與愛情極為個人的感受與思辨,能引起社會普遍的共鳴;極為龐大而...